陳笙可以說是出生於書香門第的。
爺爺和姥爺是有名的圍棋國手,兩人棋壇上龍爭虎鬥,生活裏卻是惺惺相惜。奶奶是一名古琴演奏大師,姥姥是當時中醫堂醫藥大賈的千金,兩人都是婉約和善的性子,你這衣裳好看我這墜子哪兒買,一來二去就處成了姐妹,常常相邀著攜掌櫃的到家裏聚聚,你這裏炒幾個小菜我帶瓶私藏女兒紅。這兩家人如親眷和睦,在棋壇上也是佳話。
陳爸爸是市中醫院的院長,陳媽媽也是古琴表演藝術家。兩人是一個溫暖,一個溫婉。自然了,陳爸爸陳媽媽打小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如今也是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每次回家,看見爸媽耳鬢廝磨的樣子,陳笙這個老處女也是心很累。陳爸陳媽自然是不介意喂自家女兒狗糧,可陳笙都快三十了,還是條單身狗,陳媽媽的心裏可就著急了。
陳笙過年休假前幾天,陳媽媽在廚房裏炒菜,突然一聲尖叫,嚇得陳爸爸差點扔了手裏的報紙,隻看見陳媽媽圍著圍裙,手裏拿著炒勺就衝了出來。
“孩兒他爸,你說咱家老姑娘……該不會是……喜歡女的吧。”
陳爸爸瞪大了眼睛,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隻聽陳媽媽兀自說道:“不成,我要給咱閨女安排相親了,咱閨女儀表堂堂,溫文爾雅,怎麼會娶不到媳婦呢?”
“老婆,你那是形容兒子的詞啊。你該不會真給咱閨女介紹……女朋友吧?”
“怎麼可能!你老陳家想斷子絕孫啊!”
陳爸爸歎了口氣,腹誹:我的兒啊,為父救不了你了。
這個年啊,陳笙過得是尤為艱難,初三以後,在母親大人的迷之微笑壓迫之下,天天不是去見這個阿姨的兒子,就是這個阿姨兒子的表弟。逼得陳笙是十一就托詞有工作,從家遛了。
今年暑期,陳笙回家待了沒兩天,就告訴母親要去日本出差。她是為了躲避相親大會上和不認識的男子尬聊,自願領了出差日本的任務,參加與日本漢方醫療界的交流研討會。陳笙學了中醫,是子承父業,家裏姥姥和父親的古籍,陳笙從小就翻,有基礎有淵源,而陳笙自己也是個中醫天才。
而陳笙是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日本駕快艇去海島時碰上洋流,像她這種極限運動愛好者,竟然是死於大海裏翻船。陳笙死前的心願是:願天堂沒有相親。
天不遂人願,陳笙並沒有上天堂,或者說她根本沒死。陳笙盯著著兩頁粉黃的繡著蟲草花卉的帷幔有個把小時了。她剛醒來時候,發現自己穿著褻衣,從床幔探出頭來,熹微間看見那鏤空雕花的窗、木質的梳妝台、木桌木凳、桌上茶具、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小丫頭,又直挺挺地躺了回去。
她虛弱地抬起了胳膊,看了看自己柔夷般的手,手指如削尖了的蔥白,小巧纖細,已經不是自己那雙練著古琴指節粗大,玩著極限運動野外求生手心粗糙長繭的大手了。“我這是……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