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一千年,又好像是一瞬間,腦海中的所有記憶彙集成了一幅抽象的畫,畫卷陡然坍塌,如青瓷般碎裂,碎片化作一顆顆流星向榮軒激射而來……
“啊!”榮軒從混亂的夢中醒了過來,緊隨而至的是頭部傳來的眩暈感和強烈的嘔吐感。吃力地抬手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卻發現手腕上有道被利器劃開的傷口,傷口由內向外翻,如小孩子裂開的嘴巴。也許是時間過長的緣故,深深傷口有些泛白,看上去有些可怖,卻並不是很痛。
“這是哪裏?”頭部依然有些不適,但眼睛已經慢慢適應了房間裏的光線。榮軒發現自己正坐在一間小屋子裏的地上,地上布滿了某種白裏泛黃的陶瓷碎片,有些碎片上還沾染著片片猩紅,榮軒知道那些是血跡,和自己身下那些黏黏糊糊的東西一樣,是從自己身體裏流出的血液,可以想象這些血液在離開身體的那一霎那的噴發是多麼的猛烈,如靜夜中被驚起的飛鳥,而此刻卻凝固成冷冽寒風中怒放的桃花。
看到牆上有一麵鏡子,榮軒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想看看自己在的樣子,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此時卻是如此的力不從心,在經曆了幾次失敗後才終於踉踉蹌蹌地來到鏡子前。
“啊!”雖然也曾經曆過風雨,榮軒還是差點被鏡子中出現的那張臉嚇死,出現在鏡子裏的竟然不是他,而是一個陌生的男人,這大概是每一個照鏡子的人都最不想發生的狀況!是的,他敢肯定沒有見過這個男人,就像自己敢肯定自己從來沒有到過這個滿屋狼藉如命案現場的小房間一樣!
鏡子裏的男人或者說是男孩長的其實並不難看,看上去有二十多歲,大約一米八的個頭,可能是常常的運動的緣故,渾身上下沒有一絲贅肉。他的頭發有些長,鼻梁高挺,嘴唇不薄不厚,利劍一樣的眉毛斜斜飛入鬢角落下的幾縷烏發中,臉上因失血而顯現的蒼白無損於它完美的輪廓,眼睛明亮而又深邃,仿佛是發生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他的嘴巴吃驚地張著,露出滿口白牙。
榮軒慢慢抬起左手,鏡子裏的人也以同樣的速度抬起了左手;自己抬右手,鏡子裏的人也在抬右手。雖然令人難以置信,但榮軒不得不做出自己的靈魂竟然進入到了別人的身體裏的結論。
房間裏很安靜,有水從噴頭上滴落下來,一滴又一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李誌桓!”當鏡子外眼睛對上鏡子裏的眼睛,榮軒覺得自己腦子裏有什麼東西在慢慢融化,憑空多出了一份記憶,一份關於這個身體並不漫長的一生的記憶。
如果說名字就是一個代號,那麼這個身體的代號就叫李誌桓。他祖籍西江省,今年二十一歲,現在是西江大學的學生。李誌桓是爺爺和奶奶養大的,他的父母在他五歲那年因車禍離他而去。
李誌桓是個天才,至少在學習方麵讓別人對他做出了這個認定。他十三歲那年就以高分考取了西江大學,但學校以年齡原因拒絕他就讀,因為當時隻有首都的中國科技大學招收少年大學生,但溺愛他的奶奶當然不會允許他去的。
第二年李誌桓又一次考中了,這次經過爺爺的斡旋,終於被西江大學破格錄取,成為西江大學建校以來最年輕的學員,而現在的他已經獲得了機械工程和電子工程兩個碩士學位,正在做材料科學與工程專業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