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孤獨嗎?”
千情笙突然問。
蘇涼城沉默了一會兒,“我隻覺得心口像破了個大口子,風來來回回呼嘯著,從前聽別人說食之無味、寢不能寐,總覺得不真實……”
“現如今,我總算懂了。”
情笙愣住了。
涼城笑著搖搖頭,說,你不能體會是最好。他覺得雙眼酸澀,卻沒有淚水可以留下來。
涼城拿筷子攪拌著麵條,香味撲鼻而來。
他有很多話想和情笙說,想告訴他,自己這麼多年活的像個孤兒,想告訴他,蘇涼城沒了一七,就隻是無根的浮萍。
但他又閉上了嘴,情笙再好也沒法知道他心中所想,他的世界暗無天日,而千情笙,他還是天真爛漫許多,就如那些天生就注定了好命的人。他蘇涼城,不算在內。
“放心吧,你還有我。”千情笙聲音很小,但蘇涼城聽清了。
他強忍住想要溢出的淚水,不動聲色地將頭扭向一邊。
窗外的雨點驟然急促,他擔憂地望向窗外,說,我們回家吧。
話一出口,又戳中了心窩,家?自己哪裏還有家?怕是隻有房子。“那......我們回房子吧。”涼城抓住千情笙的手腕,拉著他走出客棧。
情笙突然不走了。
他回過頭,“怎麼了?”
情笙孩子氣地撅起嘴,“你既然說你孤獨,那我們去找九朝玩。”千情笙吹了聲口哨,喚來了清寒(他的馬叫清寒)。
涼城低下頭,劉海遮住了眼眸。
他還是說,好。
公主府。
涼城坐在屋頂的邊緣,背靠著酒缸,酒缸上貼著碩大的“夢回九朝”,他笑著搖了搖頭。
九朝還是會把所有屬於她的東西都署上自己的名,又或許隻有給自己的東西才會有她的王族姓氏。
他就低頭看著府中人來人往,看著廚房裏新來的雜役劈柴生火,看著管事一搖一擺地頤指氣使,看著他們用自己微小的力量支持起整個公主府的運轉。
每當這種時候,涼城才會覺得好了一些,那些悲傷的、難以承受的,也會慢慢淡去。
他很想大聲喊一聲,一七,我好想你。聽著回音響徹雲霄。
可是他沒能開口,他早已不是當初的涼城了。如何能意氣風發?
人群中混入了一個淡粉色的身影,情笙一麵走,一麵將袖子挽起來。笑嘻嘻地跟著管事去了廚房。
涼城目光溫和地望著情笙,喃喃,若我能有他一辦的明澈,那該有多好?
心口的大窟窿似乎填上了不少,也不會覺得冷了。
他抱起酒缸,搖搖晃晃地順著梯子從屋頂下去了。
“一七!我好想你…一七!等我來接你回家…回家…回家……”
他的回音被拖的悠遠。
“我找不到出口。”
“涼城,涼城。你不要嚇我,你回來好不好……”
“其實....”
“都這種時候了,把你的口頭禪放一放好嗎?告訴我,你四周有什麼?”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其實......”
鴛久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你倒是把話說完,其實什麼?”
“其實,我也....”
涼城後麵還說了兩個字,可無論鴛久怎麼樣也聽不清,能感受到蘇涼城清晰的說出來了,可一種磁場影響著讓這禁忌的字無法傳播。
鴛久沒再問,“我看見了一個女孩.....”
涼城的聲音依舊模糊,他越是把“其實”後麵說的越多,他的聲音就越縹緲。
“她的表情真麻木,眼神呆滯極了,她說她好絕望,她說她好恨……”
“鴛久!把一七攔住。我的!”
“你快回來吧,一七的勁兒真大,我快攔不住啦。”
涼城沒有任何回應,半分鍾後,鮮血淋漓的少年狂奔而來。
“鴛久,一七?”他眼裏掩不住的狂喜。
“我撒謊了,沒有一七。”
.......
蘇涼城懸在半空的手沒有任何動作,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新鮮的血液,伴有甜腥的香氣,綻放在純白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