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兵變(2 / 2)

宇文成都歎了口氣,蹲下身子,仔細的看著躺在地上的楊倓,眼中閃過的,有不忍、憐憫。片刻,他終於站起,掂了掂手中的武器,道:“燕王,好生安息吧!”

“慢!”一時間,楊倓竟是有了精神,剛才他一直在思索如何說服宇文成都,逃上一命。前世已矣,這一輩,他又如何不想貪生,快樂幸福的過上一世?

楊倓搖搖晃晃站起,冷笑道:“想不到我大隋第一勇士,在四明山力戰強敵,揚州比武奪璽中力挫群雄的宇文將軍竟是殺君暴徒!”

“你!”宇文成都大怒,道:“昏君昏庸無道,正是人人得而誅之,我父殺昏君,將立秦王楊浩為帝,日後兵進關中,正是為興複隋室!”

“哈哈!”楊倓一陣大笑,“皇上高瞻遠矚,平南掃北,西定吐穀渾,哪一件不是赫赫武功!若說皇上昏庸失德,汝父既為大臣,自當以死忠諫,卻反行弑逆,欲規篡奪。不追諸葛瞻之忠誠,乃為霍禹(霍光的長子,曾謀反)之惡逆,實乃天理不容之事,何故在此花言巧語,混淆視聽!”楊倓的身子微微顫抖著,他努力控製著自己,他深知,唯有怒斥宇文成都或許有活命之機,因為在宇文化及的眼光中,他看到的那絲不忍、憐憫。

“你!”宇文成都大怒,卻是被問的半句話也說不出來,頓時臉色通紅,他頓了頓鎦金鏜,喝道:“吾曾聞,君有道,則從之;君無道,則伐之。已有道伐無道,天理也。昏君大興土木,廣建宮殿,修運河,築長城,那件不是無數老百姓屍骨與血淚堆築而成,高穎、賀若弼、宇文弼以忠勸諫,殞於非命,妻子為官奴,群從徙邊。更兼好大喜功,四方征伐不休。我今誅此昏君有何不對?燕王以語言相激,莫非燕王以為本將不敢殺你麼?!”

“你殺!”楊倓上前踏上兩步,挺了挺單薄的胸膛,冷笑道:“成都將軍屢受皇恩,卻助父謀逆是為不忠;助父謀逆,陷父於弑君之名,是為不孝;弑君而使天下爭戰不息令百姓淪亡,是為不仁;煽動結黨,累及友人,遺臭萬年,是為不義;為國民不效力其君,不忠;受母恩育不圖回報,不孝視人命如兒戲,肆意殘害生靈,不仁,與人交友反還之,不義,爾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還有何麵目見先帝與宇文氏的列祖列宗!你若是問心無愧,盡管殺。我不過一死謝天下,求仁得仁,死有何懼。”楊倓厲聲怒喝,聲音已經有些嘶啞不堪:“想不到一向自詡忠義的宇文將軍,原來是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可悲可歎之徒!”

“笑話,有何可悲可歎之處?!”宇文成都怒道。他還想說,可是適才楊倓之言,確是句句誅心,問的他啞口無言。

楊倓歎了口氣,道:“天下人知汝父為逆賊,自當興兵討伐,日後史書上留下的,是你宇文氏弑君的惡名,遺臭萬年,受後世子孫的唾罵!”

宇文成都道:“自古忠孝不能兩全……”說到最後,聲音卻是漸漸低了。

“何為忠?何為孝?石蠟大義滅親,不惜殺子以救衛國;伯夷叔齊不食周粟餓死首陽山,古人猶此,今你宇文氏受沐皇恩,弑君是為不忠;陷宇文述於不義,才是不孝;致千萬百姓性命於不顧,是為不仁,如此則不忠不義不孝不仁,還望將軍悔過,也可避免天下人唾罵。”

宇文成都沉默著,楊倓努力站著,他不敢倒,他隻怕倒下,就沒有活命之機,他緊緊的盯著宇文成都,直到宇文成都抬起頭,一雙蒲扇般的大手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