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後果自負(3 / 3)

李冬陽冷笑,低聲說:“沒那麼簡單!別高興太早!”

妹妹的急性腦炎有所好轉,漸漸康複。

今晚,李冬陽值班,普外科。閑著沒事他去了神經內科。

說明一點,神經內科指的是腦神經內科,諸如腦梗塞、腦出血等等疾病都屬於神經內科的範圍,而非是精神病,國人通常是“神經病”和“精神病”不分。

那晚,薑大夫值班,他讓實習生看攤,獨自去了陳玉竹的店。

李冬陽那種失落和負罪感又來了,一波強似一波。

他閑著沒事,找到安靜的角落,確定四周無人,打開了筆記本。

李冬陽也不是吃幹飯的。雖然他落到薑某人手裏,還托人情給他買了戒指,要知道那戒指絕不是白送的。李冬陽打開一個軟件,是衛星定位。他在計算機學院混跡一年半,學了一大堆下三濫的東西,偷號、製造病毒、編程、遠程監控,一切皆可肉雞,算是不甚高明的黑客。筆記本上顯示本市衛星地圖,市人民醫院對麵一間房屋處紅光閃爍。沒錯,那個特製的戒指裏藏有跟蹤定位芯片,陳玉竹的位置隻要他想看隨時可以定位,跟手機定位原理一樣。可是,他看到了又能如何?薑某人與陳玉竹,夜深人靜,共處一室,他又能如何?

李冬陽閑著沒事,總是定位下陳玉竹的位置,很奇怪,為什麼信號隻有晚上出現?白天居然無法接收,更奇怪的是陳玉竹的店白天關門,晚上才營業。

忽然,李冬陽預感到了——大事不妙!

就在他妹妹出院的當天,果然出了事。

薑大夫死了!

死在陳玉竹的店裏,死得相當蹊蹺。

警車包圍了花圈壽衣店,拉出警戒線。李冬陽無法靠近,隻能聽著傳說,等待報道。他給趙家三郎打電話說薑大夫死了。

趙家三郎平靜地說:“明天你來我單位。”

“現在去不行嗎?”

“我得把資料取出來,你才能看到啊!”

“什麼資料?”

“別磨嘰,來了就是知道了!”

次日,《怖客》編輯部,靚女熱情地倒茶。

趙家三郎屏退接待人員,小聲對他說:“不會是你幹的吧?”

李冬陽真想揍他,這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李冬陽沉著臉說:“對,是我幹的,你快點報警吧!還有懸賞錢可拿。”

趙家三郎沒說話,拿出一份材料,遞給他。李冬陽接過來一看是屍檢報告,相當震驚:“這東西你都能弄到手?”

“璀璨吧?”

“必須璀璨!”

他點燃一根煙,滿臉不屑,解釋說:“這個世界上有兩種職業人緣最好,一個是大夫,另一個是作家。”

李冬陽倒忘記了,他原來是大夫,後來天真的棄醫從文,混跡四年,最終才走上他的夢想之路。四年,不長,也不短。他路子野得很,不知從哪兒複製了材料的一小部分。報告中的圖片,薑大夫瞪著眼睛,驚恐萬狀,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一幕。中間是些數據分析,下麵體征一欄赫然寫著:雙側腎髒碎裂。

死因一欄寫著:腎髒破裂、急性腎衰竭。

李冬陽渾身一哆嗦,急忙喝口熱茶,驅寒。

“雙側腎髒碎裂……這是?”

“驚嚇。除此無他。”

中醫講“怒傷肝、喜傷心、思傷脾、憂傷肺、恐傷腎”,還是相當有其科學道理的。按此理論推斷,薑大夫臨死前一定看到了極為恐怖的一幕。故而嚇破腎髒。人在驚嚇時能嚇尿褲子,那都是輕的。

自從薑大夫死後,陳玉竹的信號忽然消失了。

陳玉竹,到底是人是鬼?

天色已黑,定位不到陳玉竹。

趙家三郎笑著說:“你這個玩意那麼科學,怎麼還不能定位?莫非她給屏蔽了?”

李冬陽釋說:“屏蔽的可能不大。”

趙家三郎手一抖,慢慢地喝了口茶。

夜深了,很黑。

薑大夫值班,他讓實習生看攤,獨自去了對麵的花圈壽衣店。

那裏,有他心儀的姑娘,她叫陳玉竹。

通常夜深人靜時,陳玉竹獨自在店裏。他想一個女孩,深夜裏在一堆花圈紙人裏,她該有多麼害怕。我去了正好給他安全之感,或者偶爾嚇她一小嚇,她會不會尖叫著撲到我的懷裏。薑大夫想著,敲門進店。

薑大夫笑容可掬,他對患者從未有過如此燦爛的笑容。

陳玉竹也在笑,莞爾地笑,語聲輕柔:“這麼晚了,還來看我?”

薑大夫嗬嗬地笑著說:“怕你一個人害怕,所以過來看看。”

陳玉竹說:“我早已經習慣了,就好像你們醫生習慣了死人。”

陳玉竹身藏故紙堆裏,做著什麼。

良辰美景,美人在彼,談“死人”豈非是煮鶴焚琴,大煞風景。

薑大夫急忙岔開話題說:“你沒吃夜宵吧!我已經給你叫了外賣。”

陳玉竹說:“我不吃飯也不會餓死。”

又是“死”字,薑大夫眉頭一皺,又岔開話題:“我覺得你很美。”

陳玉竹臉色一沉,接著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說:“你個死鬼。”

還是“死”字!

但這一次,薑大夫聽著心裏特別舒服。他靈機一動,落花有意不知流水是否有情,如何不趁此機會試她一試。說不定,她也想答應我的追求,隻是礙於麵子不好意思說罷了。聽完陳玉竹的話,薑大夫眼珠子一翻,雙手緊捂胸口,痛苦萬分,就要癱倒在地。

陳玉竹果然嚇壞了:“薑大夫,你怎麼了,你怎麼了?”說著過來扶他。

薑大夫一計得逞,不想過早戳穿。假裝不行了,趁此機會,說些感動的話。女人都是感性動物,再冷酷的女人也經不住男人的甜言蜜語。雖然是假的,可是她們喜歡聽。

薑大夫顫抖地說:“我……我要不行了,我要死了。可是,我有一句話要對你說,否則會成終身遺憾。”

陳玉竹說:“你別嚇我。對麵就是醫院,咱們馬上去醫院。”

“不不不,來不及了。玉竹……”薑大夫握緊陳玉竹的手,心裏竊喜,臉上還在裝,“我有句話一直要對你說。我……我愛你!”

陳玉竹說:“你說的是真心話嗎?”

薑大夫喜出望外,急忙說:“當然是真心話,你要不信我可以把心掏出來給你看看。”

陳玉竹沉聲說:“你沒那個本事,還是我來吧!”

薑大夫不明所以,突然胸口一涼,他眼睜睜地看到陳玉竹那蒼白的手緩緩地伸進了他胸膛。她的臉瞬間變了模樣,血肉模糊,白骨森森,她冷冷地說:“剛才我說你‘死鬼’,是你是‘死鬼’的意思。既然你喜歡死,那我成全你。”

“噗”的一聲,薑大夫那顆鮮紅的心髒被掏了出來,突突直跳,鮮血淋漓……

茶也淋漓,淋濕了李冬陽的褲子,像尿了似的。

趙家三郎發揮了想象力,把薑大夫臨死前的一幕,杜撰出來,聲調抑揚頓挫,低沉婉轉。本來夠瘮人的,卻還添油加醋,

李冬陽說:“能不能不嚇我?”

“哈哈……”

天黑時,下班的忙著回家,奔著老婆孩子熱炕頭。擺攤的忙著去夜市,為了多掙一口麵包。應酬的忙著去酒店,翻滾在觥籌交錯中。

燈紅酒綠,紅塵滾滾,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特立獨行,與眾不同。

那個人是李冬陽,他在忙著等死。

“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我做驚悚雜誌的都不信邪。你怕個啥?”

李冬陽心裏暖暖的,縱然他聽得出來那是安慰。想一想也是那麼回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怕什麼?

在他看來一切都是浮雲……

李冬陽回到了別墅,也沒什麼,習慣就好了!是他疑神疑鬼,別墅其實很安靜,適合寫作和思考。送走了母親和妹妹後,他就在這裏安心地住了下來。

一切都很平靜,很正常。

然而,往往太過平靜就是不平靜,太過正常就是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