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阿水並不是自己的對手,由他去。
他收了長劍,扔回令牌,道:“好。”
那捕頭伸手去接,忽然身子一震,連忙撤了手,但令牌往胸口砸來。他兩側的兩人一聲喝,齊齊出手去抓令牌。合三人之力,令牌來勢減了下來,終於被接在手裏。眾人臉色陡變,便想合十一人之力擒下李若文。為首一人年級已大,老成持重,知道己方合力雖可以打敗李若文,但身後有數千人,卻也一個都走不了,沉聲道:“帶上犯人阿水。”
兩人上前分左右扶了阿水,一行十二人快步下山。眾弟子沒有李若文的命令,也不敢動手。再者對麵是六扇門十大名捕,真要他們動手,卻未必有這個膽子。阿水神誌已不清醒,卻依然回頭望著越來越遠的李若文,這個仇一定要報。武當的山、武當的殿,越來越遠。恍惚間,他還看見幾個鼻青臉腫的道人,藏在路旁草叢中,腦袋時不時探出來。他們在想什麼?是不是也在想著阿水能上山救他們?
他昏了過去。
聽說酒是世間第一寶,醉時可見世間百態,便仿佛是酒給了世人另一雙眼睛。阿水醉了,頭枕在墓碑上,眼睛看著天上的白雲飄過。手裏的酒壇已空,他晃了晃,扔了出去。未落地,被一人接住,笑道:“你這樣亂扔酒壇,就不怕砸到小朋友?”
阿水手一張:“給我酒。”
殷笑笑果然提著一壺酒,笑嘻嘻晃了晃:“這酒可與尋常的酒不一樣,這是我的喜酒。”阿水眼裏終於開始有了神采:“你媳婦在哪兒?怎不來拜見我這大哥?”
殷笑笑將手裏酒壺拋給阿水,笑道:“我殷笑笑無親無故,無牽無掛。成親不須告訴任何人,也不須得到任何人的同意。她不同,她有父母,有師父。我們成親時,她的師父和父母都不在身邊,就那十個捕頭在,算是見證吧。成親之後我請十大名捕去救你,她去尋她師父。此刻想必和她師父在一處。”
他也靠在墓碑上,道:“瀾滄八老有你這樣的朋友,值!”
阿水喝著酒,道:“是我把他們牽扯進來。我把女兒托付給他們,引他們進了這旋渦,害他們送命。”八老的屍體早已被山上野狗分食,阿水埋著的八老的兵刃。他深深歎了口氣:“你已經成了親,就再也不是無牽無掛。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你明明可以不在江湖。”
殷笑笑懂得他的意思,此事牽扯到太多的人,殷笑笑本就是閑雲野鶴。柳青青亦是六扇門捕快,二人都可以置身事外。一個繼續做他的閑雲野鶴,一個繼續在六扇門任職,李若文也不會找他們的麻煩。找上門去,李若文便是和朝廷做對。他一心想做武林盟主,不僅要江湖人支持,還要皇宮內的那位點頭同意。若六扇門人參李若文一本,皇帝未必便同意李若文執掌武林。須知江湖人尚武,武林盟主在他們的心中的地位儼然高過皇帝。但武林盟主畢竟隻是一介草民,這天下始終是朱家的天下。李若文再如何也隻能卑躬屈膝。
但他殷笑笑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阿水懂他,所以加了一句:“如果一定要鬥到底,請保護好她。
她是誰?自然便是殷笑笑的新婚妻子柳青青。想到她,殷笑笑笑得更得意,阿水雖然有女兒,卻沒媳婦。自己有了媳婦,何愁不能生個一樣可愛善良的女兒?阿水忽然說道:“你多大了?”殷笑笑道:“四十二。”阿水問道:“柳青青多大了?”殷笑笑道:“二十四。”
阿水皺眉:“老牛吃嫩草啊。”
殷笑笑怒哼一聲,搶過酒壺,灌了一大口酒,道:“你比我小不了幾歲。煙雨姑娘可還隻是二十來歲。你不是老牛吃嫩草是什麼。”他將酒壺扔在阿水懷裏,起身說道:“今晚我露一手,快些回來吃飯。”
他大步離去,阿水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淚了雙目,原來有個這麼要好的朋友是一件特別幸福的事。原來自己也愛哭鼻子。他晃晃酒壺,大聲道:“喂,你的喜酒特別好喝。”
殷笑笑並不回頭,伸手舉過頭頂搖了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