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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水現在很迷茫。
他望著周圍的幹枯的樹,望著地上打鬥的痕跡,兩眼空洞,就像忽然失去了什麼,但又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這時候不應該開殺戒,他卻一連殺了五個人。難道他真的是做了冷血殺手就無可救藥了麼?
——難道我已經無法自拔了麼?
——難道我已經忘了最初的大俠夢了麼?
每個人習武,都是想要做萬人敬仰的大俠。就算不能名留青史,至少能讓後世的江湖豪客閑聊時能夠聊起自己,至少能讓百姓在茶餘飯後不曾忘掉自己的名字。
他想起了武當山的李若文,那是他的師父。
他本來是成都小有名氣的捕頭,若一輩子捉拿犯人,最終必會受到朝庭的封賞,說不定能夠載入史冊。但他最終卻通過努力,成為了武林第一大俠。
阿水心頭一熱,自己的師父已經給自己立下了榜樣,自己為什麼自暴自棄?
他看著腳下的屍體,心道:“他們不知殺害了多少人,我殺了他們,那是為民除害,我做的就是俠義之舉。”
他豁然貫通,覺得前方的大路太過平坦了。
他提著步,往前麵走去,腰板挺得筆直。既然無法避免殺戮,那就讓殺戮變成一種俠義之舉。
走得沒多遠,他就看見了江楓漁。
江楓漁已經不能笑了,已經不能再給他講江湖趣事了,更不能教他武功了。
他已經死了。
血液已幹。
屍體已涼。
阿水的心卻熱得不能再熱了。
江楓漁是他的朋友,是他的兄弟,更是他的師父。
但如今,他卻死了。
阿水抱起了江楓漁的屍體,步子變得沉重起來,雙臂也愈發的有力。目中沒有淚,有的隻是火。
怒火。
又走出數裏,天已經黑了,月亮卻愈發皎潔。阿水忽然覺得,每個充滿殺戮的夜晚,都是有月亮的,月亮都是明亮的。
在月光之下,他又看見了一個人。
一個與江楓漁一樣重要的人。
言血魂。
言血魂還能夠說話,卻已經無法動彈。
他的四肢盡斷,呈“大”字躺在地上,無助地望著天上的月亮。
他的血液已快流盡,隻要流盡了血液,他也就和江楓漁相聚了。
阿水跪在他的身前,不知該說什麼,隻是曉得流淚。
言血魂斷斷續續說道:“對頭??????厲害,你、你、你別??????別去。”阿水搖搖頭,他的怒火更盛,已快要將他燃燒。
言血魂也已死了。
阿水脫下了江楓漁的外衣,擰成繩,把江楓漁背在背上,又抱了言血魂。他要報仇,至少讓兩人看見。
他走得更快。就怕下一個看到躺在地上的,還是自己的朋友。
他的朋友實在太少了,不能再失去下一個。
不知名的鳥兒在四周啼叫,就像是在唱哀樂。
阿水引吭高歌:
“與人方便,救人危患,休趨富漢欺窮漢。
惡非難,善為難。
細推物理皆虛幻,但得個美名兒留在世間。
心,也得安;身,也得安。”
做個好人實在太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