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滇南秋四莊主(3)(2 / 2)

阿水隻得恭恭敬敬放入懷裏,道:“多謝前輩。”無塵哈哈大笑,道:“我當你是小友,你叫我前輩,這是何邏輯?老道該去追殺那惡徒了,過幾天還得出席南盟盟主選舉大會。這就告辭了。”

阿水連忙起身相送。無塵拂塵一掃,似是踏浪一般施展輕功遠去。阿水遠遠見他飄飄若仙人,心中神往:“若當年我留在武當山上,豈不是可以一直陪伴在無塵道長身側?”忽又想自己已然下山多年,往事不必追悔。

火堆旁此刻隻剩他一人,阿水拾起一截枯柴伸入火中,一團火炸了開來,發出“啪”的一聲,火焰也更盛了。

阿水心想:“盧甲子的陰謀已全被我知曉,但他在南盟盟主選舉大會上興不定會掀起風浪。無塵道長若一時失察,豈不是有危險?神風山莊三位莊主就算有了防備,恐怕也敵不過盧甲子老謀深算。加之??????武翎小姐若也去了大理,則更加危險了。她於我畢竟有恩,保護了她多年,也不差這一次。”

阿水想得清楚,當下倒在枯葉上,想著天明之後再出了樹林找到大路,前往大理。天上星星散落,阿水心道:“聽說人死了之後魂魄就會升上天空,化作星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望著天上群星,心道:“不知我死後會在哪裏變成一顆星星呢?到時候柔兒也在我身側,我倆在天上永不分離。”

——而如今,而如今,她正在別人身側。而這個人,卻正是我當年的好兄弟如今的大仇人。

阿水愈想心內愈加憤怒,又怎麼睡得著?

在枯葉上躺了一陣,反而頭腦更加清醒,毫無睡意,當下起身撲滅了火堆,大概尋了路徑,決意走出樹林。

自曲靖向西至大理,得先經過昆明。但阿水不願往人群密集之處行,尚未至昆明便折而向北,繞過了昆明。他一路專走偏僻路,並無什麼事情發生,一路上觀賞景色,倒也賞心悅目。到第五日,阿水已到了大理界碑處。

界碑不遠的地方是一處驛站,來來往往的人都可在此打尖休憩。

阿水清瘦的身子立於界碑之旁,孤單寥落與界碑無二。心中想:“我就算再孤苦,也隻是活個匆匆數十年,這塊界碑卻孤獨的在這兒幾百年。若論世間還有誰能夠與我相知,也唯有你了。”清清撫摸這塊界碑,便似遇到知己一般。

驛站內人聲嘈雜,顯然客人不少。阿水皺皺眉,實是不願進入,但若不進去,又有什麼可以吃的呢?他離開神風山莊時並未收拾包裹,也沒帶什麼銀兩,這一路均是打著野味過活。摸摸身上平時揣著的幾兩碎銀子,心中自嘲:“男子漢大丈夫,活得似我這般狼狽,也算少有了。”

便這時,驛站內熙熙攘攘一陣,一名婦人大步走了出來,離開大門兩丈,回身嚷道:“你這死鬼,還不快滾出來?”一名形貌猥瑣的男子弓著身子緩緩步了出來,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婦人,低聲道:“在眾多朋友麵前,娘子也該給為夫留一絲薄麵。”婦人上前一步,嚇得這男子慌忙退後,抱著店門口的旗杆,告饒道:“娘子恕罪,娘子恕罪。”

婦人左手叉腰,右手揪著這名男子的耳朵,扯著銅鑼似的嗓門道:“你已經三夜沒有回家了,一直在這兒賭博是不是?老娘怎麼嫁了你這麼個死鬼啊,現在還不願意回去?”男子慌忙告饒:“我這就隨娘子回去,請娘子先將手拿開。”婦人道:“那可不行。”

屋內人似是在觀看,有人笑道:“老張,你還是回去吧。不然你娘子可把你煮來吃了。”

阿水看得入迷,心道:“這男子就算被他娘子欺淩,想必心頭也是快活的。”忽的眼中含淚:“哪像我和這塊石碑一樣,天大地大孤苦無依,亦無處容身。”

忽的一個清脆的聲音笑道:“這位大嫂,你要是把你丈夫的耳朵扯壞了,你這輩子就得守著這麼個聾子了。”阿水身形一震,擦幹淚水,閃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