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心頭閃過幾個念頭 :
——我要殺人滅口,否則還怎麼逃生?
——可她是無辜的,我難道和柳千秋等人一樣無情嗎?
——可是我不殺她,又怎麼活下去,又怎麼報仇?
身子後翻,將那人緊緊勒住。鼻中傳來一股香味,隻覺得通身舒泰,手上便鬆了一鬆。
懷中那人柔聲道:“恩公……是我。”
阿水聽見聲音熟悉,將她放開,卻見眼前這人一身鵝黃衣衫,麵上似喜似愁,兩眼淚水漣漣,雙手撥弄著衣角,正是上官柔。
阿水頓時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喝道:“來得正好。” 一把抓住上官柔手臂,怒道:“你父親和你……和你未婚夫陷害於我,此仇正好報在你身上。”
他左手並未受傷,本來力大,加上胸中怒火這時才得以發作,將上官柔手臂捏得骨頭吱吱作響。上官柔疼得麵色鐵青,卻不開口求饒。
阿水見她疼痛,心下終究不忍,道:“你若求饒,我便放了你。” 上官柔道:“我不求饒,我隻想說我看錯了你。” 阿水一愣,不由得將她放開,道:“看錯我什麼了?” 上官柔揉揉手臂,道:“我以為你是個英雄好漢,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不想你居然是個小人,將怒火撒在我這弱女子身上。”
阿水不由得一怔,他一生坎坷,經常遭人辱罵,但卻少有人如此數落他。一呆之後罵道:“你憑什麼數落我?嫁了個陰險小人,何不去數落你相公?” 上官柔臉微紅,道:“我與他……前後說過的話還不過十句,又怎麼能數落他?”
阿水先是頗為驚訝,隨後哈哈大笑道:“你居然嫁了個並不相識之人。” 上官柔歎道:“誰說不是呢!可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豈敢違背?雖不喜柳千秋,但畢竟有了婚約。” 阿水本想惹她生氣,萬萬沒想到她不僅沒氣,反而吐露心聲。
上官柔繼續說道:“自從你在西湖邊救了我,我……我便以為你可以救我脫苦海。柳千秋在找你,其實我也在找你。並且……我還知道他為何誣陷你。” 阿水對此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若說他和柳千秋有仇,那又怎會?二人多年前親如兄弟。如今雖幾年不見,又怎麼可能結仇? 若柳千秋貪圖他身上寶物,他又有什麼呢?身無長物不說,且身無分文。柳千秋身世比阿水好,武功比他高,人長得比他英俊。更不必說阿水如今已然殘疾。
上官柔道:“你定是不知道的了,我卻聽見我父親說過。李若文大俠將他的武功心得寫成一本小冊子,托秦楓親手交給你。此事不知怎麼被柳千秋知曉,他一來恨易辛在武當山離世,李若文等人竟不思拯救。二來他的武功進展不大,意圖在這本冊子上打主意。” 阿水道:“那也與我無關啊,這本冊子又不在我身上。”
上官柔道:“但是這本冊子遲早要在你手上。所以柳千秋便製定了這個計劃,他已經和我爹約好,兩人共同參悟這本冊子上的武功。我爹也才幫忙欺騙你。” 阿水怒道:“想不到短短幾年,柳千秋變得這般虎狼心腸。”
上官柔道:“你那位老板與我爹乃是至交,自然會一起騙你了。如今你已經身敗名裂,秦楓恩怨分明,定不會將這本冊子交給你。嘿,柳千秋這時在秦楓大俠麵前努力討好,這本冊子也就到手了。”
阿水這短短一天仿佛已是十年,成長不少,於朋友之情,長輩之義也看得淡了。但聽了上官柔之言,對她竟毫無懷疑,雖是如此,嘴上卻問道:“我憑什麼信你?一麵是你的親爹,你的丈夫,一麵是一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