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樓。
淩落謙狠狠地將手中那張寫有“內鬼欲探機關布局,將計就計”的信紙捏個粉碎,實在不願相信會是千尋所為。機巧櫃架旁,紋絲不動地駐足了許久,方才挪著步子朝著冷千尋房間走去。
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艱難地走近石門,又足足立了幾炷香之久,終於將手抬到了石門開關處,深深地吐了口氣,按捺住心底的憤恨與失望,緩緩地將門推開,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幅極美的畫麵!
撲扇著翅膀的一隻隻螢火蟲將整個房間照亮,蓮花池水映著月的光輝,朦朧中,她紗衣飄渺,荷葉輕踮,步步生蓮,悲傷從她柔美曼妙的舞姿中傾瀉而來,訴說著數不盡的無奈。
淩落謙滿眼悲戚,為何是她!
似是覺察到淩落謙的氣息,冷千尋於澄碧蓮葉之上身形頓住,傷緒逆流而斂,衝著他莞爾一笑,卻從他的眸中傾瀉出更為濃重的哀戚。
此番前來,他如此模樣,難不成白玉簪子是他夜間趁我熟睡拿去的嗎?冷千尋心中暗忖著,移步離他近了些。
自那日白玉簪不見已經幾日光景,向來探望頻繁的他也未曾出現,想來定是他發現了什麼,該是知曉了自己在偷偷地畫天罡樓布局圖吧!
這天罡樓若是沒有圖紙是進不來的,故而白玉簪子應不是夜殺索了去,何況,夜殺若是來了如何不將圖紙取走呢。思來想去,也便隻有他了。她不知自己低估了夜殺的本事,便以為自己已然暴露,沒什麼好遮掩的,該來的總是要來。
她當真不想瞞他的。可自己亦是無奈至極,既要保住玄一道長,又想免他遭人算計……
她的暗自猶疑,淩落謙皆看在眼裏,卻隻是默默地從懷裏掏出了兩樣東西,一件是天罡樓機關布圖,一件是手帕包裹的物件。
“我不知夜殺給了你什麼好處,或是威脅你什麼。總之,”略頓了頓,繼續說道:“你信我,他利用完你便會棄之不顧,我不願你受傷。”
神情似是憂心不舍般望著她,滿眼憐惜關切能將冰封的心融化,低沉的聲音說道:“你不擅作畫,更是不解機關妙處。這是天罡樓圖紙,我親自畫的,你拿去給他吧!不枉我們相識一場!”
想要做到麵無表情不屑一顧,卻是無論如何亦擋不住那深深的失落之意,隻得化為一聲長長的歎息,“你放心,就算他得到了圖紙,我依然有辦法保護天罡樓不受侵擾。”他將圖紙塞進她手裏,物件兒卻自己留下。
“你走吧,以後莫要再來了!我與你定下的三月之約不再作數!”轉身的瞬間,黯然銷魂。
方才,他將圖紙給了她的那一刻,他固執地保有一絲希翼,那樣期待著,聽見她說:
落謙,為何要給我這個,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落謙,我是逼不得已的,並非我的本意,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落謙,你肯將天罡樓最為重要的布局圖給我,足見你待我真心,我如何能負了你呢。
……
可希望終究是希望,任憑他多麼努力地臆想著,也不會實現。
而他眼前那殘忍的現實卻是,她隻是看著他,不聲不響地將圖紙攥緊,低下頭沉默不語。
不知如何回的房間,緩緩將包裹著的物件層層打開,竟是支玲瓏剔透的碧落簪!
幾日前見她隻以花枝飾發,平日裏佩戴的白玉簪不見了,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自己花了整整三日的時間,用多日前命人找尋的,世間獨一無二的碧落玉雕成了這支簪子,小心翼翼地刻上了一個“尋”字,想要哄她開心,卻在要送她的這一日收到讓人失望至極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