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清,常喚作清兒,是林澤明唯一的女兒。今天下四分,林澤明便是這古漓城的一方霸主。林澤明向來膽小怕事,優柔寡斷,再加之膝下無子,隻得一女,所以其他三大勢力便未把林家放在心上。顧家、宋家、蘇家表麵上相安無事,實則暗流湧動分庭抗禮。
三家都有意讓自己的兒子娶了林家唯一的女兒,從而拉攏林家獲得利益。聯姻無非是最好的手段。前幾年,顧、宋、蘇三家都曾向林家提及親事,然而林澤明卻推脫自己做不得主。他稱女兒尚幼,待到清兒長大成年,你們各憑本事去追求,隻要清兒點頭,他這個當爹的就允了。
此話一出,也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雖然三家心中略有不快,但也隻能作罷。
林落清,十一歲的小丫頭,性格卻倔強得很。清兒剛學會走路,娘親就過世了,所以她對娘親的記憶猶如沙灘上的腳印,一個浪潮兒過後什麼也沒有留下。因為這個原因,林澤明對清兒是更百般嗬護,萬般疼愛,能滿足就盡量滿足,可是清兒卻偏不看重這些物質的給予。林澤明對亡妻的思念隨著日子漸長反而愈濃,高大偉岸的身形也日漸消瘦。
年三十剛過,今兒是大年初一,四方百姓無不張燈結彩,其樂融融。冬去春來,寒意仍重。清兒將一雙小手伸進大水缸裏,水缸裏的水是她纏著管家命人打來的,爹爹不準清兒去河邊玩耍,她隻好出此下策。林家的下人頗多,管家、廚娘、花匠、婢女……清兒這小丫頭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硬是沒認齊全。故而這個替她打水的仆人姓甚名誰,清兒確是不知。她粉嫩的小手一觸碰到那冰冷的河水就大叫了起來,小手趕忙縮了回來,躲進袖子裏再也不肯出來了。她心裏不悅便惡狠狠地咒罵道:“一直以為春天是一位溫婉善良的美麗女子,河水這麼冰冷刺骨,怎的是暖?小鴨子和我都被春姑娘騙了。”至此,“春江水暖鴨先知”的鬼話,小丫頭是斷然不會再信了。春意沒探頭,清兒好心焦。
庭院遍地都是枯黃的衰草,春風枕著寒流哭泣,柔弱的陽光照著薄薄的白霜上,閃閃發亮。清兒望著自家門前的衰敗之景,落寞非常,不禁感歎了起來,“爹爹說待得春歸便要帶自己南下踏青遊玩,一年又一年,失望一次又一次,爹爹根本就是一個不守承諾的騙子。”清兒吸了吸鼻子,一臉不悅地跑開了。
北方著實太冷,故清兒老是惦記著要去暖和的南方遊玩。魚米之鄉的南方到處花團錦簇,芳草連天,如此美景怎不令清兒心生向往。清兒日夜祈盼著春姑娘的腳步聲早日到來,這樣想著,丫頭更恨不得把春娘子擄到跟前來。
清兒身穿紅棉襖,腿罩花棉褲,腳套兔絨靴,活脫脫一個肉粽粽。左右兩鬢角偏上的位置盤著兩個蝴蝶兒髻,烏黑如墨的長發剛過肩,額頭前的小劉海被大風吹得左右亂擺,有時風往一個方向吹,就隻剩下一個沒有門簾的光禿禿的腦門兒。
清兒熟練地爬上一棵滑溜溜的大樹,坐在低矮粗壯的樹枝上,蹬著一雙小腿兒縱情的歡唱著。歡樂至極之處,丫頭不小心吃下一口寒風,身子不由得一顫。一雙水靈靈的的大眼睛眨巴了兩下,似乎記起了什麼,便一躍跳下,向著後院的廚房跑去。趁著四下無人,清兒偷偷拿起正溫著酒的小酒壺,猛灌了幾口,喝急了,便嗆出了聲響。
或許因為清兒偷酒的次數過多,今日不知怎的特別心虛,偷吃得稍多了些,醉倒是沒醉,整個人卻極興奮。她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在田野上呼嘯著來去,家中的每個角落都跑了個遍,玩了個遍。待得自己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身處離香閣內院。
“此乃禁地也,父親從小告誡我,唯有此處不許入,下人們更是不敢違命。可是,進都進了,豈能毫無收獲的出去,這不是我的處事風格。”清兒肚子裏的小算盤打的是劈裏啪啦直響。於是,小丫頭決定一探究竟。
清兒四處遊走,欣賞著閣中的景致,剛開始還興致勃勃,到後來便怏怏不樂。
“這地兒比不上我的落清苑,更沒有什麼特別之處。”清兒喃喃自語,“唯一的優點就是古樸,古樸中又有些呆板,雖然亭台樓閣錯落有致,但是沒有半點兒新意。總之,沒有可取之處。搞不懂,父親為何如此寶貝這離香閣,還不能擅入!下次就是請我來,我都不屑來。”想罷,清兒的失望之情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