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心暗藏8(1 / 2)

第三十五節

屠鵬趕到現場時,溫涵韻的馬車義無反顧,已然撞上了丁閑之的座駕。“砰”的一聲巨響,兩輛馬車,三匹駕馬都痛得長嘶起來。但僅僅一瞬,在兩個車夫的拚命控製下,兩輛馬車稍微轉了個向,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相向而行,挨擦而過。丁閑之名氣太大,被民眾圍堵是家常便飯,為防意外,其車篷做得極為牢固,這一次碰撞雖然驚人,他車卻無大礙。

東漢分裂時,北漢占據京都,領土幾乎兩倍於南漢,軍力也拉開南漢老大一截,可南漢卻能與其分庭抗禮,自有其緣由。畢竟政治這東西,除了上述還有其他關聯,譬如民心,譬如大義。南漢有賢莊,有軒轅複,有赤霄劍。北漢有什麼,北漢什麼都沒有。有個篡位的太尉,他立了個皇帝,在血緣上也被軒轅複完敗。若真把除了國土和軍力以外的東西都羅列出來,北漢被南漢甩了十萬八千裏。

所以,這才有了蒼鬆亭對賢莊明裏暗裏的支持,也有了唐軒帶著一大幫太學館教習的叛逃南寧,更有中西的崛起。這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卻又息息相關。

這幾年,太尉一直在民心大義上做文章,但效果卻微乎其微。如今南漢大軍壓境,社稷搖搖欲墜,亟需穩定民心。所以丁閑之的到來,就顯得尤其重要。太尉為了請動這位大師,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花了如此大代價才請到這尊大神,北漢自然不想白白浪費。據說在京都著名的謦藝樓,早安排了丁閑之好幾場說書,說唱的劇本也經過太學館精心修改,裏麵的內容對太尉溜須拍馬,其諛辭連屠鵬看了都有些臉紅。

他因為頗有才名,所以在劇本修改過程中,太學館主薄林笑水還曾專門趕到大阿請教,所以對丁閑之此行的重要性,他比別人更清楚一些。

經這一撞之後,前方洶湧的人流疏散了些,兩輛馬車已交錯而過。有風吹過,丁閑之的車簾也微微揚起,但馬車卻安然無恙。可溫涵韻的座駕卻遭了殃,竟被刮下老大一塊篷,半邊車廂都毀了,但那車夫恍如不覺,仍是揮鞭如雨,駕著馬車橫衝直撞,眼見就要衝出人流。

屠鵬大驚失色,喝道:“快,截住那輛車。”說罷一踢馬腹,當先而行。

春末夏初的風溫暖宜人,吹在人臉上,也是懶洋洋的,可屠鵬的心卻冰涼一片。腦中又浮現他揭發李源後,太尉和他的一番對話。

“李源已反?很好!那就把溫波以及李源妻女全部拿下,梟首示眾。”

屠鵬大驚失色,連忙磕了個頭道:“太尉大人,李源雖反,但也是力戰被擒,情有可原。古語常言,罪不及父母,禍不及妻兒。值此用人之際,何必牽扯過廣,傷及無辜?”

太尉一聲冷笑:“屠大人言之有理。李源是我侄兒,其性格如何,我比你還清楚。單憑你一句話,就斷其人已反,自然武斷了些,我也是將信將疑。”

這麼說來,太尉認為自己在搬弄是非。屠鵬嚇了一跳,又磕一頭道:“以上是我親眼見,屬下願以項上人頭擔保。”

太尉上前將他扶起:“誰稀罕你腦袋了?”他難得的歎了口氣:“在你們心裏,我李鐵就是一個嗜殺屠夫。其實殺人殺人,總得有的放矢,其主要目的,就是震懾,讓一些觀望騎牆者不敢輕舉妄動。這樣就能少殺許多人,也達到了以殺止殺的效果。若真是不管不顧的一通亂殺,那就不是震懾了,而是瘋子。真若如此,誰還為我賣命?我也當不成太尉了。殺人非我所願,但朝廷新立,社稷不穩,賢莊又咄咄逼人,常以大義來壓老夫。值此存亡危急之秋,上至朝廷諸公,下至黎民百姓,誰敢保證不起異樣心思?既然辯不過南寧,老夫也隻有用手中拳頭來說話,以達殺雞儆猴的目的。亂世用重典,就是這麼個理。”

屠鵬不語。正如太尉說的一樣,他精明幹練,做事一向有的放矢,從不浪費口舌,今天卻一反常態,對自己推心置腹,怕也不見得就是好事,肯定有重要的事要自己去做。果然,太尉這時又眯起眼:“到了現今這地步,李源投降中西與否,其實已不重要。重要的要製止這種臨陣倒戈的風氣。若不加以嚴懲,一旦將青麓山脈的兵力一撤,南漢中西大軍壓境,京都人人自危,紛紛倒戈。如此一來,京都空有第一雄城之姿,但軍心已散,這城也不用守了。”

太尉突地喝道:“屠鵬。”

屠鵬垂下頭,恭恭敬敬的道:“屬下在。”

“既然李源已反,那他的家屬就留不得。你雖千裏來歸,但丟了大阿總是事實,現準你戴罪立功,主持抓捕審問李源親屬。若有什麼差池,唯你是問。”

屠鵬沉聲道:“屬下遵命。”

京都多的是武將,隨便叫一個人來主持此事,也比他屠鵬好得多,但李源在朝中人緣甚好,而且誅殺朝廷重將家屬,終究血腥了些,怎麼也是人生一大汙點,太尉若叫其他人做,就算應了,也難免讓人心生怨憤,出工不出力,甚至私下放水也不是沒可能。他交給自己,一則可以綁牢自己為他效力,二則可以為他背負劊子手的罵名。以屠鵬現今狀況,那能拒絕?他清楚,從揭發李源之時起,他就有了汙點,也失去了很多,至少再也不能像對待商羽坤一般,做到心無塵垢,不染纖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