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明盯著他,緩緩道:“左將軍,如果有一天我和李源刀兵相見,你將何以自處?”
左憂身子一震,半晌才強笑道:“大人怎麼想起問這個了?”
吳明盯著他,緩緩道:“左兄,我是不得不問,請你據實回答。”
西征以來,外營戰損極大,但補充也多,互相抵消下來,如今也有近三萬之眾了。這三萬外營戰士中,吳明這裏有五千,簡飛揚那裏帶走了一萬,庭牙那裏駐紮了一萬聲援三木。廖剛那裏雖有重兵,但吳明對他最為放心,所以反而沒派什麼人,隻駐守了五千人以做表示。這後來增加的一萬多人,大部分是擊敗薑環後收降的俘虜,少部分是從幾十萬難民中招募的流民。不論是中西還是西北,都以騎兵見長,這些人天生就會騎馬,稍微結合戰陣訓練下,就是一名合格的騎兵。但他們進軍隊,不論是紀律性還忠誠度,都難與老戰士相提並論。所以外營基層將官,仍以老戰士為主。
在外營,中低層將領由兩部分構成,簡飛揚歸降南漢後,他所屬的兩千多名戰士也跟著劃到了近衛營旗下。這些人是老兵中的老兵,是原奮威將軍陳建飛的親兵隊。陳建飛以防守見長,所以這些士兵不但長於馬戰,下馬之後也長於槍陣配合。當然,什麼樣的將軍帶什麼樣的兵,這兩千人跟著簡飛揚,嘴巴也是最為惡毒的。他們經常在戰場上汙言穢語,單憑嘴巴都足以把敵人氣個半死。也算一大特色。
另外一部分就是原黑甲軍戰士了。李源被李鐵用親情賺回北漢時,陶雨有感於黑甲軍強大戰鬥力,設計使黑甲軍殘餘留了下來。這支部隊起先有三千來人,在漢寧大戰時,被機關城水軍一頓猛攻,又損失了一些,投入吳明麾下時,他們和簡飛揚的親兵隊數量大抵相當,也是兩千多人。丞相曾眼讒這支隊伍的實力,起過吞並之心。但這支部隊雖是殘軍,卻十分團結,寧死也不願打散重組。最後丞相無法,隻得趁廣陽救援戰時,順手丟給了吳明。黑甲軍做戰勇敢,不但長於馬戰,加上丞相曾要求他們實驗霹靂車,用以在大江上發動火攻,所以對水戰和器械戰多少也有些心得,算是不可多得的全能人才。
外營如今規模大增,但基本架構卻無多大變化。左憂對李源甚是懷念,其他幾千名戰士有此心者,肯定大有人在。如今南北漢對峙,李源卻站在京都一邊。吳明還真怕自己和李源在戰場相遇,這些人來個倒戈一擊。他們占據要位,若有個異心,兵變規模肯定極大。一旦如此,就算大羅金仙也救不了。
左憂垂下了頭,滿麵痛苦。吳明掉過頭,負手閉上了眼:“看來,不用你說我也知道答案了。你走吧,我不會為難你。另外,你去告訴原黑甲軍老弟兄,他們願意跟你走的,一起走。去找李源李將軍,我不但不會為難,還會發夠足夠的盤纏。”
左憂全身篩糠似的抖起來,顯然內心矛盾萬分。過了半晌,他才抬起頭,臉上痛苦之色不減:“大人,你何必逼我?”
吳明背對著他,仍不著聲。左憂眼裏的痛苦之色越來越濃:“第一次漢寧之戰時,丞相計劃以我三千兄弟為炮灰,組成爆破船火攻北軍。是你不顧自身安危,把我們解救了出來。這四年來,我們更是一起出生入死,兄弟們對你的敬意,比李將軍隻強不弱,你難道還不相信我們麼?”
他的話象一把刀一樣紮在吳明心口,吳明轉過頭看著他,眼中也有些澀澀的。過好半天才道:“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我剛才的命令仍然有效,你下去宣布吧。”
左憂急聲道:“大人,這四年來,兄弟們大多已在南寧成家了,人心早就定了下來了,你這麼做,怕不大好。”
吳明揮了揮手道:“就這樣,執行命令吧。”
望著左憂有些落寞的背影,吳明心頭也是一陣疼痛。可這有什麼辦法,軍權貴一,一支隊伍不可能同時效忠兩個人,而且是敵對的兩人。如果真有那天和李源對上了,這些黑甲軍都是基層官員,他們不用發動兵變,隻要稍有猶豫,就足以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所以必須未雨綢繆,把這種可能扼殺於萌芽。
他又仰頭看向了天空。假戲真做,可真事到臨頭,才發覺自己仍難心硬如鐵。
希望自己的做的這些沒白費吧。小靈,你別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