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嘯天哈哈大笑起來,聲震屋瓦,說話比道韻還沒顧忌:“小女能有今天,全賴大師當年援手之德,這女兒紅麼,定當今日開封,與大師和諸位貴賓共飲。”說到這裏,他對侍立在身邊的何中應道:“中應。”
後者一個立正道:“在。”
“你速去告訴夫人,讓他把珍藏的女兒紅拿來,就說道韻大師到了。”
何中應答應一聲,飛也似的朝後院跑去。
幾人到了二樓,分賓主落座。何嘯天手一揚,台上的歌舞重新開始。吳明整了整衣衫,正準備回到二樓。這時魯房拉了拉他衣衫道:“吳大人,你可是害苦了我。”
看著他苦瓜也似的臉,吳明不由訝道:“這話從何說起?”
魯房心有餘悸的看了看坐在樓上談笑風生的道韻一眼,道:“眼見庭牙的修複工程接近尾聲,再過幾天就可以回南寧享下清福。這臭道士晚上摸到我住處,不由分說的抱起我就跑,還沒有王法了?”
看著魯房憤憤然的臉,吳明啞然。道韻行事一向不拘一格,看來這次也是如此,以他的身份,直接發號施令,庭牙的三木安敢不乖乖把魯房奉上,他反而要來個深夜搶人。
眼見吳明似笑飛笑,魯房心頭怒火更甚,大聲道:“那臭道士說是你請我來參加婚宴的。吳大人,你說這話從何說起。”
吳明感覺比竇娥還冤,心下卻轉著念頭。酒道士師徒兩人都是行蹤無定,飄渺無常。他們和自己久沒聯係,就算想送請柬,也找不到對象。不過道韻和何總督關係甚洽,定是他事先通知的。這麼說來,請魯房來吃喜酒,也是出於何總督的主意了?想到這裏,他不由抬頭,掃了眼和道韻談笑正歡的何嘯天一眼。這幾年自己忙於訓練士卒,四處征戰,而魯房幾乎一直蹲在工部,擺弄那些希奇古怪的玩意。如此一來,兩人鮮少碰麵,魯房與自己私交甚篤,這雖不是什麼秘密,但不用心打探,根本不可能清楚。看來何總督在自己身上花費精力不少啊。
隻是,他大老遠讓道韻把魯房擄來做什麼?難道真是讓魯房參加婚禮?那可真有些小題大做了。科第爾沙漠氣候惡劣,魯房細皮嫩肉的,道韻帶著他緊趕慢趕,定是吃了不少苦。他本想否認,但轉念又想,不管何總督出於什麼目的,總不會加害自己,卻也不好否認。遂微微一笑:“怎麼,難道魯大人不想參加我婚禮麼?”
魯房揉了揉肩,哼哼唧唧的道:“能趕上吳大人一杯喜酒,本人自然歡喜得緊,不過也太野蠻了嘛……”
吳明也有些不好意思,朝醉熏熏的簡飛揚努了努嘴道:“要不,改天我再請簡將軍好好招待我們魯大員外一頓,讓你開開葷。”
不論什麼東西,隻要能吃,總能在簡飛揚手裏整出些道道出來。雙彙城下,魯房可沒少在簡飛揚那裏蹭吃蹭喝。吳明心中有疚,隻道這話能投其所好,那知魯房壓低聲音,湊近了耳語道:“嘿嘿,吳大人就別謙虛了。那個井闌到底是什麼東西,現在就討論吧,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井闌?
豐台之戰,給朝廷的戰報上隻說了個結果,至於過程,邸報上不好詳加闡述,吳明自然不會去顯擺,所以這井闌之事,南寧那邊還不知道。但百靈教是何嘯天的人,攻打豐台時,他們也是親自參與,那半吊子的井闌,他可是一清二楚。何嘯天打了一輩子仗,什麼東西有用,什麼東西沒用,瞄上幾眼就知道了。這井闌的厲害之處,自然瞞不過他法眼。看來,他讓魯房參加婚禮是假,真實目的,則是以此為借口,讓自己把魯房滯留此地,完善這種攻城利器吧。
井闌之利,何總督看出來了。魯房和自己的關係,他也查到了。就連魯房長於木工,還是瞞不過他。想到這裏,吳明不由又瞟了一眼樓上。何嘯天正大笑著和台本殊頻頻舉杯,兩人好得跟親兄弟沒什麼區別。
吳明皺了皺眉,不由想到了何嘯雲,那才是這個嶽父的親弟弟,隻不過全家上下,早被他殺了個雞犬不留。
有句俗話說得好,叫著老而彌辣,來形容老年人更加成熟,更善於心計。現在看來,這話確實不假,尤其那些站在社會頂層的風雲人物。他們如果不長袖善舞,不工於心計,恐怕早就死翹翹了,那由得他們人前人後的風光。
唉,這些老東西,看來沒一盞省油的燈啊。
吳明心頭慶幸之餘,忍不住打了個機靈靈的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