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
吳明被幾個小姑娘大呼小叫,拖進裏屋去的時候,優露莉戴著個遮陽草帽,身穿連襟緊腳褲,背上再跨著個一肘長的褡褳,一搖一擺的從二樓走了下來。掌櫃的正站在櫃台邊,把個算盤珠子拔得劈啪亂響。他一邊拔著算盤珠子,嘴裏還哼著不知名的小調,逍遙得很。這幾天賓客雲集,客棧天天人滿為患,把他嘴巴都笑歪了。
長長的馬靴,把優露莉纖細得度的小腿很好的勾勒出來,但這東西她畢竟很少穿,所以大不習慣,這一走起路來,就有些不自然,響動也有些大。掌櫃的抬起頭,一見她這樣子,有些奇怪的道:“客官你……”
也難怪他吃驚,優露莉如今這打扮,活脫脫一個西北行商,隻是行商大多風塵滿麵,那有她這麼嬌滴滴的。優露莉摸了摸剛沾上的一撇小胡子,啞著嗓子嗡聲道:“怎麼樣,還像個商人嗎?”
掌櫃心頭嘀咕,這麼俊俏的商人,老子還是第一次見。臉上卻堆著笑容,點頭哈腰的道:“像,像,像。太像了!”眼見優露莉露出滿意的笑容,他忍不住道:“客官要走了嗎?”
這幾天,優露莉一直住在他這裏。掌櫃的雖然不會武,但眼睛卻毒辣得很,知道麵前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定是個高段武者,至於段位多高,他卻猜測不出。但僅憑這點,就足以讓他必恭必敬了。好在這小姑娘武功雖高,但從不仗勢欺人,而且出手大方得緊,這種客人誰不喜歡?眼見優露莉好象要出遠門的樣子,不由大失所望,下次要再遇見這種財神爺,不知猴年馬月了。
“誰說我要走了?”優露莉白了他一眼,氣哼哼地道:“我去總督府祝壽,混點吃喝。”
去總督府祝壽,用得著打扮成這樣子麼?再說了,你會差這麼點錢?她打扮成這個樣子,難道是去搗亂,那也不可能,誰敢在總督府撒野?大概這小姑娘想給總督府的親戚一個驚喜吧。掌櫃的馬上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笑著道:“那你玩得高興,客房的話,請問您要留著嗎。”
優露莉道:“當然得留著,打掃幹淨些!”她說著,又丟了一塊碎銀子到櫃台上,然後懶洋洋的朝外麵走去。她的小馬靴踩在木地板上,“砰砰”做響。掌櫃揀起銀子,褶皺如菊的臉上盛開成了花,把她送到門口,諂媚的接著道:“知道,知道,定會把您客房收拾得幹幹淨淨的。”
優露莉走了出來,此時已至午時,正是人流最盛的時候,外麵已是沸反盈天。街頭兩旁,擺著四四方方的桌子,每張桌子周圍都坐滿了人,這些人一邊胡吃海喝,一邊高談闊論。而大街正中,人流往來如織,所有熟識的人一見麵,都互相說著吉利的話,偶有小孩子在人群中嬉笑著鑽來鑽去,不時傳來大人的喝罵聲。無數小廝端著湯湯水水,從總督府耳門裏進進出出,大聲吆喝著:“當心,當心,菜來了,菜來了。”
西北的民族成分本就很雜,這一吵將起來,俚腔怪調更多。優露莉尤如進了萬言堂,腦子裏嗡然一片,現在更有些茫然。她不由皺起了細細的眉,酸溜溜的想著:“這呆子可真舍得,排場可是不小……”
好在這個客棧就在總督府對麵,倒不用像其他人一般,擠個半天才能到門口。眼見幾個五大三粗的江湖豪客被何輝迎進了門口,優露莉上前一步,抱了抱拳道:“勞駕。”
何輝睜大眼,上上下下打量優露莉一番,不認識。搞到現在,他臉都快笑麻了,但馬上恢複慣性,堆起職業性的笑容道:“請問這位小哥,可有請柬?”
總督府再大,也不可能把所有賀客都迎進去,否則這麼多人,肯定得人滿為患。不過這也好辦,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何嘯天都發了請柬,隻要有這東西,就能被請進總督府觀禮。什麼,你沒有?但你又來了。那也可以啊,就在外麵隨便吃點東西,一起樂嗬樂嗬,高興高興就算了,也就別進去了。所以何輝第一句話,就是問優露莉可有請柬。
優露莉心下一驚,她眼珠一轉,馬上接口道:“沒有,但我是吳大人的朋友。”
“吳大人的朋友?”何輝怔了怔,馬上又掛起了和煦的笑容,他對站在一旁,一直陪他打躬作揖的楊易道:“小楊將軍,這位小哥說是吳大人的朋友。”
此次婚事,由於男女雙方都在總督府,所以孫雲霓就安排了兩個知客。這當然不光是顯擺,其實還有個原因就是,既然雙方在一起,那麼就有兩方的客人前來祝賀。如果隻安排何輝一人的話,萬一來了男方的客人可雜辦?總不可能當場著人去問吧,那樣的話,豈不顯得很失禮?如此一來,楊易也跟著倒了大黴,和何輝成了難兄難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