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當夜,後花園內一片漆黑,忽然一隻令箭飛衝上天,緊接著便是金鼓盈天,爆竹聲震耳欲聾,百鳥萬獸循序從四麵八方襲來。那彩鳥野獸,都是紙燈纏絲綢所製,中間毛發刻畫栩栩如生,足下都裝著小輪子,仆人拉起來跑的虎虎生風。
有象有虎有獅,更兼群龍彩鳳。燭火在燈內,反照出五色光彩,一時眼花繚亂,置身其中如同心往身至。
####
這邊一片歡聲笑語,而慎刑司卻是如同人間地獄一般漆黑,叫人看不見一絲一毫的生還希望。隨庚香蜷縮在一個角落裏,她的臉色憔悴不堪,一張臉消瘦的隻有巴掌大,更顯得兩隻眼睛越發的大。她的眼神空洞無光,除卻還有呼吸,還有脈搏,她就與一尊沒有生命的華麗木偶一般沒有區別。
這件牢房裏有一扇又高又小的窗,隨庚香用力的昂著脖頸看著那扇窗,拿著窗外的點點煙火,嘴角慢慢的翹了起來,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來。想當年,她初回府的時,京城也是如此這般的熱鬧,當初自以為的幸福不過也隻是一場鏡花水月罷了。
如今回想起來,真是格外的可笑。
“哈哈,可笑!可笑!”隨庚香情難自禁的大笑起來,她連笑帶咳,終於喉中一甜,噗的噴出一蓬血霧,小小的牢房霎那間被血腥味充滿了。
隨庚香咚的一聲倒在了稻草堆上,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
禦花園的花燈鬧了好一會兒,煙花於天空中綻放,地下舞燈的人如同來時一般,魚貫而出,不過片刻園內便恢複了寂靜。
無數條回廊外簷一尺一燈,每盞燈下都有奴仆恭候,見彩燈散開,便將其循序點亮。
上燈的這個時間,一個太監小跑著到禦前太監盛元跟前,俯首帖耳說了一番,然後又弓著背退了下去。
盛元看了一眼坐在最高處的皇上,他此時正在入迷的看貴妃娘娘跳舞,盛元叫來隨行的小太監,兩人耳語一陣。那小太監便來到了容妃身邊,先是跪了個大禮,一邊道:“奴才參見容妃娘娘。”
目光膠著在皇上身上的容妃把眼神收了回來,淡淡的看了小太監一眼:“起來說話。”
小太監站起來:“看管香貴人的傳話來了,說香貴人恐怕是不行了,想求皇上移駕見上一見。”
“好大的笑話。”容妃輕笑了一聲:“慎刑司那種汙糟地方,豈是能讓皇上去的?這香貴人還是這麼不知分寸。”
小太監一疊聲的符合:“娘娘說的對,盛公公根本就沒往上麵報,隻讓小的來跟您說一聲,好讓您知道這事兒。”
兩人說話間,貴妃娘娘的一舞終了,全場掌聲雷動,皇上最為歡喜。容妃看了便心裏頭煩躁,本來伸手在果盤裏捏了一粒葡萄,此時又恨恨的扔了,秀掌輕擊在案頭,利索的站起身來:“也罷,總歸是昔日姐妹,本宮便去送她這最後一程。”
容妃率先一走,後麵幾個宮女太監立刻跟了上去,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