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龍纏東山(1 / 1)

狄康站在夏山淵背後,雙臂纏抱著他的左胳臂,右腳踩著夏山後的一條腿壓得他幾乎單膝跪地。成功使出這招龍纏東山後,狄康名副其實地占據了上風。

台下不懂武功的不太明白是怎麼回事,懂武功的知道現在正是短打纏鬥的最緊張關頭,一片鴉雀無聲注視台上的兩人。

隻有蔡德和周月笙這樣的年輕高手,或者各館閱曆豐富的老師傅才知道狄康這招鎖技有多妙:既封鎖了夏山淵一條胳臂,又身處在他難以反擊的後背,又又用下盤牽製住他的腿影響發力,可謂是把“擒”“拿”這兩個字發揮到淋漓盡致的境界。

現在狄康正試探性地運勁,雙臂抱緊扭動把夏山淵的手肘關節,而夏山淵正用著九牛二虎之力與他抗衡,但如此膠著下去,即使狄康沒辦法拗斷夏山淵的手臂,他也不用冒半點風險,夏山淵每一分每一秒也在承受胳臂關節傳來的劇烈痛楚。

不過,狄康依然未放心。他本來想直接把夏山淵的右腿踩得膝蓋著地,如此可以更穩固地製伏住他的動作也更好發力,但當他踩下去的時候夏山淵彷彿長了後眼,向後擺腿讓狄康隻踩到他的小腿,撐住了沒有倒下。

狄康繼續收縮手臂形成的枷鎖,把夏山淵的前臂扭得越來越曲,幾乎快把他的手臂拗斷了,但狄康還是感到有股不祥的預感;從他這個角度隻能看到夏山淵後腦杓,看不見他的臉,而狄康這時忽然很急切地想知道他現在是怎樣的表情。

事實上,現在夏山淵雖然用力得咬牙切齒,但眼神反而平靜得很。

所謂怒極反笑,現在夏山淵就是因為憤怒到極也難受到極,臉上反而沒顯露出怒容。旁人看起來他隻是一個勁地運力反抗狄康,實際上他的腦海就像一座火山,不斷升溫隨時爆發。

這刻最令夏山淵難受的,不是手肘關節受創的劇痛,而是“屈辱”。

……向來威風八麵的墨州之虎,從當日初次在眾拳館聚會上大展拳腳、到擺出擂台後未逢敵手,各路武師聞之色變的夏山淵,現在竟然落至如斯田地,手臂被鎖、差點跪倒在地,一副俯首稱臣的模樣。

台下看著的,有一般的尋常百姓,有庸俗的方大人,有古怪的什麼郡主,有其他拳館的武師,有蔡家拳館的人,有蔡德和周月笙,有孟安拳館的師弟們,當然還有……

恰好這時夏山淵抬頭看到了不遠處的曹孟安;他的授業恩師一臉憂心忡忡,手裏的摺扇快要捏爛。

夏山淵耳裏彷彿響起了一道轟雷,全身血液像瞬間倒流了一樣。

……師父把我撿回來,把所會的一招一式都教了給我,讓我有了爪、有了牙、還有了翼,而我……回報他的是這副德行?

想到這裏,夏山淵心裏的火山終於爆發了。

隻是,湧出的不是熔岩或者灰燼,而是一股舉鼎的神力。

狄康感到快將成功扭斷夏山淵的胳臂的時候,突然右腳被慢慢抬了起來。

他一直踩著的夏山淵的腿,竟然漸漸站立起來,似要伸直。

……怎麼可能?我全身重量都踩了上去,他一條手臂還在跟我的雙手比力氣,怎麼還有力氣站起來?

然而,狄康驚愕地看到夏山淵真的站了起來,讓他的右腳滑了下來,狄康已經立即調整重心,但夏山淵仰天發出一記震耳欲聾的嘯聲,比他動作更快地旋腰、挺胸、揮臂,就像猛虎出籠,狄康被他甩到十步之外,夏山淵終於從龍纏東山裏掙脫出來。

儘管夏山淵比狄康高、比狄康壯,兩人之間的體格與氣力之差卻無論如何也沒有大到這個地步。

不過狄康無暇為這點驚訝了,他現在更感到驚訝的是夏山淵身上出現的變化。

雖然看起來夏山淵跟剛才沒有分別,整整左肘關節確認沒事後又擺出單抱頭式,架式也沒有絲毫不同,但是狄康深信這傢夥有哪裏不對勁。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怒意,有的隻是饑餓的野獸盯著獵物的冷酷殺意,目光銳利得似乎掃視一眼即能傷人。

“……阿淵要使出來了。”

台下曹孟安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這句話,身旁的李褚不解問道:“師父,大師兄要使什麼。”

“第三招。我告訴過他為免以後還有挑戰者,第三招最好留到真的需要時才用,現在阿淵確實要用的了。”

曹孟安鬆一口氣,一直緊緊捏著紙扇揚起,瀟灑地揮了幾下,嘴角揚起,露出奸詐的笑容:“姓狄的,任你的鞭拳鞭腿或者龍爪手再厲害,也不是出全力的阿淵的對手的。”

台上的狄康皺著眉頭擺出龍爪手架式,眼裏再次顯示出夏山淵的“相”。

一頭體長十尺的斑紋大老虎,虎目圓睜,細長的瞳孔流露出攝人的霸氣,粗壯的四肢蓄勢待發隨時準備撲出撕咬敵人。

……截至這裏,都跟狄康之前見過的一樣,問題是現在這頭老虎有一點不一樣。

……他寬闊的背脊上,長了一雙巨大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