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總是流逝在眨眼之間,顧槿歌站在院子裏的梧桐樹下,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彩荷從房裏拿來了一件白色大氅,輕輕的罩在了顧槿歌的身上。
“小姐,明天就是出嫁的日子了。這天涼,莫要凍壞了身子。”彩荷忍不住撫了撫手臂,這二月的天,還是涼了些吧。“主子,我扶你進屋吧。”
顧槿歌攏了攏肩上的大氅,望著梧桐樹悠悠歎道:“今年著梧桐的花,怕是看不到了。”語氣說不出的憂鬱,不知是為看不到桐花幽怨,還是為等不到的人幽怨。
顧槿歌仍是站在那裏,周身彌漫的悲傷氣息讓人怎麼也無法忽視。彩荷站在自家小姐身後,突然難過得要掉出淚來。她也不說話,一直站在那裏,她覺得小姐的背影太孤寂太悲涼。
“我們進去吧。”不知過了多久,顧槿歌轉過身來對彩荷說道。彩荷聽罷,忙把雙手用力的搓了搓,感覺不是那麼冰冷了方才扶起顧槿歌往屋內走去。顧槿歌看了一眼彩荷被凍得發紅的臉,突然有點愧疚,她想,她會和她相依為命的吧,在那座未知的王府大院裏。
“小姐,要帶過去的東西我都整理好了,你要不要看一看是不是落下了什麼。”彩荷端著一杯熱茶,小心的遞給顧槿歌,“這是蝶依姐姐新沏的,暖暖身子吧。”
“顧槿歌接過彩荷遞來的茶清眳了一口,溫熱的水順著口腔流入腹中,顧槿歌隻感覺身上由內而外的暖和了起來。”我倒是沒什麼要帶的東西,不看了吧。“
”小姐,還是看看吧,總有些帶著方便的。“彩荷心理也在盤算著。王府畢竟是外家,銀兩首飾還是自己帶著點好,萬一那王爺不喜歡小姐,打點打點下人小姐在那邊也才不至於過得太難過。
”那你拿來吧,我看看就是。“顧槿歌看著這手中的茶,潺潺的熱氣向上湧著,不一會兒,那杯茶便沒了初拿時的溫度,她突然感覺鼻子有些酸酸的,眼中有什麼東西開始向上冒,集在眼眶那,她不敢抬手去擦,她怕她一動,眼淚就流了出來。這茶水不一會兒就涼了,何況感情呢。錦郎,你的心怕是早就涼了吧。這段感情裏,隻剩我一人,還站在原地了罷。怪不得詩經裏會說道,籲嗟鳩兮,無食桑椹,籲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尤可說也。女之耽兮,未可說也。
彩荷不一會兒便讓人把東西太了進來,確實不多,幾件小姐平日裏特別喜愛的衣裳,還有幾件比較體麵的首飾。顧槿歌的手在那檀香木的盒子旁停了下來。說道:”彩荷,這個你把它丟了罷,如今已經沒有意義了。“話音剛落,人便已起身,轉進了睡房裏。她不想以別人妻子的名義,去思念已經死去的愛情,這讓德覺得可恥,也讓她覺得可悲。
彩荷看著顧槿歌落寞的背影,歎了歎氣,抱著那盒子出了門去。
顧槿歌聽到門關的聲音,眼淚一下子便湧了上來,怎麼也止不息。丟了好丟了好。七年的等待,確實該結束了。
寅時時分,一群丫鬟便湧進了顧槿歌的房裏,開始為她梳洗。濃豔的新娘妝讓她那原本就不好看醜陋的臉變得有些猙獰。她麵無表情的坐在那裏,仿佛要出嫁的不是自己。一張紅綾蓋在了他的頭上,於是她的視線裏便隻剩下紅色了。她想,她是不是應該笑一笑,別冷落了這麼喜慶的顏色?
接親的路上擠滿了圍觀的百姓,他們的第一戰神娶妻,又是皇上親賜,這麼轟動的場麵有生之年不會再有第二次,又怎可錯過。
這次接親的場麵十分盛大,從容王府到翰林院居一路鋪著紅綾,接親的隊伍整整排滿了整個街市。顧槿歌聽著這世人的熱鬧,這關於她的熱鬧,卻怎麼也容不進去。她猶自的笑了笑,這熱鬧是他們的,而我,什麼都沒有。
她聽到爹爹爽朗的笑聲,聽到有人對爹爹說道恭喜。她突然覺得心涼,這場自己的婚禮,最開心的莫過於父親了吧,與皇家結親,從此官運一路亨通,確實該恭喜啊。大娘二娘和一些官家夫人聊著家常,明明她才是這場婚禮的主角,一切卻都與她沒關係,也沒人在意。
”吉時到。媒婆敞著嗓子喊道。然後躬下身蹲在了顧槿歌麵前。顧槿歌趴了上去,由媒婆背往轎中去。快進轎的時候,她聽見二姐和大哥叫她,她習慣性的回頭,才發現眼前仍是一片紅。“一個人好好的。”這是二姐的聲音,她聽得出來。“若是委屈了,記得回家。大哥在呢。”大哥顧瀾於的聲音透著七分不舍三分疼愛。顧槿歌突然覺得感動,原來這個家裏,還是有那麼兩個人掛念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