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晚膳雖隻有他們二人用,卻是極其豐盛。後宮之中對膳食的規定是很嚴格的,一般按照地位的高低來安排膳食。蘇昔憐自進宮來體弱多病,又有楚墨言下的特例,所以雖是才人等級,可用的食膳與嬪妃一樣。
楚墨言因為興致好,叫了一點酒來喝,邊喝邊看著在一邊正吃的起勁的蘇昔憐,笑道:“這魚裏都是骨頭,小心卡到喉嚨,吃慢點,沒人跟你搶。”驚夢又拿了一雙筷子來,替她細細地挑著魚骨。蘇昔憐抬頭朝他眨眨眼睛,見他喝的有滋有味,便湊過身來笑:“皇上,臣妾也想喝。”
楚墨言伸手輕輕捏了下她的鼻子道:“這酒烈,你身子才剛好,不許喝。”
她哼了一聲便伸手去搶,隻喝了一口便張著嘴吐著舌頭喊辣,樣子十分可愛有趣。楚墨言在一邊看得大笑起來。
亦笙拿來茶水給她服下,這才好了一些。她睜大了眼睛狠狠瞪著楚墨言,剛想說話的時候,卻看到小三子連蹦帶跑地進門來,臉上帶著難以抑製的喜悅。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楚墨言仰頭將杯中剩餘的酒飲盡,道:“哪裏來的喜?”
小三子抬頭望了一眼在一旁低頭吃魚的蘇昔憐,才說:“方才興慶宮的人來,說淑妃娘娘有喜了。”
楚墨言表情淡然,看不出有任何喜氣,從不遠處夾了一筷蔬菜低頭嚼著。過了片刻才轉頭向蘇昔憐道:“用完膳,你陪朕去興慶宮走一趟。”
蘇昔憐跟在楚墨言身後,思慮著他的用意。這樣明目張膽地帶著她去興慶宮,未免有些太急進了。她偷偷看了他一樣,他正側著頭跟小三子說話,未曾注意到她。他的側臉依舊俊美,隻是比初見時清瘦了許多。
許是見她沒跟上來,楚墨言竟回身過來,緊緊執了她的手,笑道:“你久居宮中,以後真應該多出來走走。”蘇昔憐報以微微一笑。
隻聽得小三子說了一句“萬歲爺,興慶宮到了。要不要奴才先進去……”
楚墨言早已跨步進門,頭也不回道:“不必行這些虛禮了,你不累朕都累了。”
蘇昔憐被他緊緊拽著,又掙脫不得,隻得跟著他。一進門,就被滿園的海棠刺痛了眼睛。夏末時節,海棠本來是早就凋謝盡了的,而這裏的海棠花卻開得正鮮豔。蘇昔憐久居深宮,還未曾見到這樣鮮明豔麗的場景,一時之間不免失了神。
楚墨言並未在意到她細微的表情,隻拉了她顧自往裏走去。寢殿之內卻是寂靜極了,一層層重重的紗簾垂下來,偶有風從窗外吹進來,激起簾角微揚,一時間暖香滿屋,細聞之下,原竟是檀香的清香。
淑妃此時正歪在榻上,香溢立在邊上拿著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看到楚墨言進來,便急著要請安,楚墨言隻看了一眼淑妃,便輕聲問道:“可是睡著了?”
香溢還沒回答,便聽到淑妃睜開眼笑道:“臣妾真是罪過了。香溢,快把我房裏的雪頂香茶拿出來給皇上和妹妹泡上。”
楚墨言回頭笑著看了一眼在一邊發呆的蘇昔憐,便放了她的手在淑妃的榻上坐了下來。香溢搬了繡凳上來,蘇昔憐也坐了下來。
楚墨言看淑妃神清氣爽的樣子,便笑道:“瞧你今日的氣色比前些日子好了許多。”
他這話不錯。淑妃雖然隻穿著最尋常不過的便服,可是全身都洋溢著一種喜氣,素麵朝天的一張臉也泛著微紅,倒更像個新婚的小女子。
香溢端了兩杯茶上來,淑妃支起身也坐了起來,朝蘇昔憐笑道:“妹妹快嚐嚐這雪頂香茶。”蘇昔憐含笑飲了一口,果然舌尖生香,味道醇清香甜,便說,“怪不得皇上老是喝不慣未央宮的茶,原來喝慣了淑妃娘娘這裏的好茶了。”楚墨言倒是想不到她會說這話,一時間不免有些意外。倒是淑妃先爽朗地笑出聲:“妹妹這張利嘴,真真是惹人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