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蘇還在不停的解釋著,而傾纓卻在聽見“以身換藥”這個詞時,便呆愣在了原地。他抬起頭呆呆的望著這麵在風中飄舞的綠色軍旗,喃喃的說道:“那這麵軍旗是……?”
“皇後擔心墨煞族耍詐,吩咐屬下在給將軍解毒後,掛上這麵旗子,給她報個信,讓她知道您平安無事,她說,這樣她也就死而無憾了……”
李蘇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竟有些不敢抬頭看傾纓的表情。而此時的傾纓,聽完李蘇的這樣一番話,霎時間所有的情感都湧了上來,一時竟不知是高興還是難過……
為什麼,欺騙我的人是你,最後決定舍身救我的人,還是你?
一千年前,是你毀了我的全部,為什麼在一千年後,對我又如此的溫柔?
你對我的好,對我的溫柔,究竟是在臨場做戲,把我當做你複仇道路上的一顆墊腳石,還是真心實意,在你的心裏真正有我一絲的地位?
對於你而言,我究竟意味著什麼……?
無數的疑問交織在傾纓的腦海裏,讓他分不清孰真孰假。他低頭沉思了片刻,過了一陣兒,他像是想通了什麼,抬起頭,眼裏滿是堅決和毅然——
我絕不允許你就這樣離開我,絕不允許你就這樣不明不白的為我犧牲!我在你心裏究竟有著怎樣的地位,這一點,我一定要弄清楚!
“我軍將士還有多少人可以再次征戰……”傾纓望著李蘇,嚴肅的問道。
“大約還有6萬人……”李蘇想了想,如實回答道。
“好!集結全部的兵馬,明天一早,出戰墨煞族!”傾纓信誓旦旦的說道:“這是最後一戰,我們一定要取勝!”
“屬下遵命!”
陰沉的天空,漫天彌漫著黃沙,鷹嘴崖下,墨煞族與夜魎族數萬軍隊整裝列隊,每一個將士的臉上都掛著視死如歸的決絕……墨羽和墨耀並排站在墨煞族隊伍的最前列,墨耀臉上滿是濃濃的殺意,手中的雙刀也是蠢蠢欲動,似乎要將對方的軍隊殺得片甲不留,而墨羽卻顯得平靜許多,兩眼一直望著遠方,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傾纓站在隊伍的前列,他遠遠的遙望墨煞族的軍隊,卻並沒有看見洛嫣的行蹤,他有些不好的預感,沉了沉雙眸,語氣冰冷不已:“你們把洛嫣藏到哪裏了?”
“藏?那種低賤的魚類很值得我們去‘藏’嗎?”墨耀冷冷的一笑,眼裏滿是不屑,他朝後方揮了揮手,隻見墨煞族的軍隊裏麵,推出了一輛囚車,車上掛著一個木作的十字架,而十字架上,一個渾身布滿血跡的女人奄奄一息的被鎖鏈綁在了上麵。
“洛嫣!”傾纓望著囚車內虛弱不堪的洛嫣,憤怒的怒火從胸腔內似乎就要噴射出來:“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墨耀冷冷的瞥了一眼被鞭打的奄奄一息的凝煙,又望了望怒火萬丈的傾纓,殘忍的微微一笑,語氣狠毒的說道:“隻是稍微‘疼愛’了她一下而已,怎麼,傾纓王爺生氣了?”
“你們這群畜生!”傾纓再也忍不住了,他揮舞著手中的寒刀,猛地夾了一下胯下的黑馬,滿臉殺氣,直直的朝墨耀衝了過去。
那墨耀見傾纓衝了過來,臉上沒有絲毫的畏懼,他拔出了腰間的雙刀,甚至連韁繩都沒有牽,臉色一沉,也氣勢洶洶的朝傾纓迎了過來。
兩帥交戰,一時間刀光劍影交相輝映,劍刃用力碰撞擦出點點火光,鏗鏘有力的刀劍聲震撼蒼穹,傾纓飛速的變化著手中招式,招招奪命,進攻的速度越來越快,可那墨耀也不是等閑之輩,他雙腳在馬鐙上用力一蹬,竟然整個人直直的飛躍了起來,他自空中朝傾纓狠狠地砍了過去,雙刀直指傾纓的頸部。
傾纓見狀,猛地拉了一下韁繩,那坐下的黑馬似乎有靈性一般,前蹄突然高高揚起,整個馬身站立了起來,傾纓順勢低下了身子,拿著刀的手猛地一揮,墨耀的腹部突然被重重的砍了一劍,霎時間鮮血直流。
“三弟!”墨羽見狀,心裏一急,趕忙騎馬衝了出來,李蘇見狀,也迎了上來,一時間墨煞族和夜魎族的士兵們紛紛衝了出來,嘶吼著朝對方的陣營衝了出去。
漫沙遍野,寒風凜凜,冰冷的刀劍混雜著不斷飛濺起的熱血,畫出了一幅幅殘忍血腥的畫麵。無數戰士們倒在了血泊中,鮮血染紅了戰旗,又有無數將士們踏著他們的屍體前進著,嘶吼著揮舞手中的兵器,一次次的砍向敵軍,又或是被敵軍貫穿了胸膛。
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來的鮮血氣息不時地讓人泛嘔,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屍體,死狀慘烈,有些士兵還來不及閉上雙眼,便被無情地奪取了生命,身下的鮮血盡染透了他們的戰袍。有些士兵失去了手臂,可依然用剩下的一隻手頑強的奮戰著……
望著眼前一幕幕慘烈的景象,鷹嘴崖上,頭戴皇冠身著黃袍的穆逸陵輕輕的閉上了眼睛,臉上竟是掩飾不住的痛苦和自責。
“那是……皇上?”正在交戰中的李蘇率先發現了鷹嘴崖上那個高大孤單的身影,他不可置信的望著他,滿臉震驚。
“穆逸陵,你終於來了……”墨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眼色一沉,深深的望了一眼鷹嘴崖上的身影,嘴上掛上了一抹奸計得逞的笑容。
玉卿被捆綁在囚車上,渾身傳來的疼痛幾乎快要奪走了她的意識,可是,奮力交戰中的兩軍突然變的一異樣的安靜,詭異的靜謐氣氛讓她不禁緩緩睜開了雙眼,想要弄清此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模糊的視線裏,隻見前方的懸崖上,穆逸陵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現在了她的視線裏,他的表情是那麼自責和痛苦,似乎把眼前慘烈戰事的責任全部歸結到了自己身上。
“不……不……”找回記憶的玉卿知道,穆逸陵此時出現在這裏究竟想要做什麼,她想要奮力掙紮,阻止他的行動,但粗重的鐵鏈和渾身鞭打的痛苦排山倒海的席卷了她的全身,竟讓她完全動彈不得。
穆逸陵遠遠地望了一眼在囚車中奄奄一息的玉卿,眼神流露出一抹悲傷,可是他明白,此時的他不是沉溺於兒女私情的時候,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好久不見了,墨羽皇子、墨耀皇子……”穆逸陵對墨羽和墨耀微微點了一個頭,算是打了一個招呼:“今天朕來到這裏,就是想終止這場持續了一千年的戰事,希望兩國今後能和平相處,永無戰爭……”
“哼,你說的輕巧,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以為我們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你嗎?”墨耀眼裏閃著嗜血的光芒,絲毫不在意身上被血浸透的盔甲。
“據我所知,貴國的先皇是因絕症而亡,與我夜魎族並無直接的關係,我隻是盡全力保護了朕的皇後,僅此而已……”
“你——!”墨耀兩眼冒出怒火,似乎要將穆逸陵撕碎。可墨羽卻攔住了他,他望了一眼一臉平靜的穆逸陵,眼神飄忽不定。
“皇上難不成就憑著幾句無聊的廢話,就想讓我們撤軍吧……”墨羽淡淡的說道:“如果不拿出相應的誠意,那就請恕我們無禮了……”
穆逸陵微微笑了笑,他望了一眼墨羽,眼神平靜的毫無波瀾:“如果朕願意交出自己的性命,以解你們的心頭之恨呢?”
——!
穆逸陵這句話一出,不隻是墨羽,連墨耀,甚至是傾纓、李蘇都一下子呆愣在了原地,似乎對剛才穆逸陵的話沒有反應過來,隻有玉卿在聽到這話時,眼淚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簌簌的往下掉,似乎早就猜到了他會這樣做一樣。
穆逸陵無所謂的笑了笑,可語氣裏卻有著決絕和毅然,他望了一眼震驚不已的傾纓,突然對著底下的人群大聲喊道:“朕穆逸陵,今天在這裏頒布最後一道聖旨——封監國臣慕景王傾纓為下任夜魎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