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皇帝站在那兒看著雖然鬢生白發但依舊英武不凡的弟弟,眼角有些濕潤,但他不肯流露出半分,隻是靜靜地望著。
裕王回頭朝他搖手,但更多的目光還是投給秦紹。
皇帝也理解弟弟這份舐犢情深,命人將秦紹召到城牆上親自送別。
“父王!”秦紹略帶哽咽地喊道,沿著燕翅樓追了上去,但裕王鐵血多年,駐馬回望她一眼,微微搖了搖頭。
秦紹頓足,深吸一口氣。
她明白。
父王是在告訴她,路是自己選的,不可以後悔,也不能後悔了。
“我當然不悔。”秦紹喃喃,慢慢走回城牆上。
該悔的,是前世的她。
皇帝年紀漸長,獨獨承受不得離別,先一步回宮,秦紹則看了眼色,也下了城牆。
……
容宿很早就到了城東的大冰窖,他坐在那日的地方,漆黑又寒冷的冰室止不住他火熱的心思。
他想了許多。
若此番能見到聽雲,他就帶她回王府。
不需要什麼名分,但至少他能光明正大地保護她,不必擔心她再被什麼人抓走。
噠噠。
女孩的腳步聲和滴水聲交映,成了黑暗中最悅耳的樂聲。
“征文先生,”秦紹笑彎了眉眼:“太好了,這次終於沒有被他打擾。”
容宿邁向她的腳步一頓。
“他是誰?”征文啞著嗓子問,“上次見麵,你來了?”
“我當然來了,我也有些事耽擱,但等我到了的時候卻看到一個不想看到的人便先走一步。”秦紹斟酌一下,考慮蒙世佂對容宿的情義,沒有用討厭二字。
但容宿何等善查人心,黑暗中隻聽語氣便能感覺到對方的態度。
他驟然攥緊拳頭,拿在手中的麵具都緊了三分:“聽雲,你的可是容宿?”
秦紹眉眼一挑,先生這次可終於上道了。
“除了他還能是誰?容家一族個個野心勃勃,他那個大哥可能好些,不過想必是難鬥得過他。”秦紹坦言,她既然想向蒙世佂坦白身份,就不打算瞞著她對容宿的態度。
但當她上前一步時,征文卻倒退一步,避開了她。
“先生,我錯什麼了嗎?”秦紹攥了攥拳頭,她知道這些話對於蒙世佂來肯定很難接受,畢竟他和容宿是多年好友,但她一定要:“或許先生現在不信,但有朝一日容宿的權力與日俱增,他們父子一定會反,他們的野心注定一發不可收拾!他是生的野心家!”
“夠了!”容宿低吼一聲,像藏在黑暗深處發怒的巨獸。
他走向秦紹,帶上了自己的麵具。
“看來,你對容宿的誤解很深。”
“我……”
容宿啞著嗓子苦笑:“那你也不會喜歡麵具下的我。”
“你和他不一樣——”
“我們一樣,我,容宿,我們一樣,都是野心家,都有一發不可收拾的欲望。”容宿靜靜陳述,大步離開冰窖,“再見。”
秦紹愣在當場。
先生什麼?
他也有一發不可收拾的欲望,他也是個野心家。
他和容宿一樣。
都肖想過她的皇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