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京中千家燈火明
大曆二十四年。崇南國大敗北襲貫匈之軍,擴疆千裏,貫匈稱降。曆時四年的兩國大戰在沱河之役後終定大局。至此,崇南南方邊境大定。捷報傳至洛平京中,聖上大悅,即禦封征南大將軍司徒業為定南侯,另授定南大將軍,遷官入京,官居從一品。
大曆二十五年,春。定南侯府舉家北遷入京。
定南侯府一路北遷,曆時近兩月才得以入京,可見古詩所雲:路遠莫致之,倒卻實有其事。
話說定南侯半生仕途頗有坎坷,可謂滄桑。二十餘年前,司徒業尚是梁國侯侯府小侯爺,血氣方剛,因氣憤當今聖上、從前的二皇子奪了大皇子的大寶之位,不顧自己親爹的立場,參與了大曆初年的盛宸宮之變而被貶至北隅城苦寒之地成了一名戍守小兵。
誰知三年餘後,在單狐山一役中獻上妙計,於危急之時力挽狂瀾扭轉局勢,大破敵軍,聖上特降旨褒獎。此後幾年,更是戰功不斷,一路升遷。終於於大曆七年,得以隨軍回京,官居京都尉,掌管京都治安。如此便是一落一起。誰知好景不長,本是仕途正順,卻又在此時因成家的事情上與親爹鬧了矛盾,讓自己親爹一封朝奏,彈劾去了崇南的南荒之地再守邊城,此後長年偏居南郡。如今才再回京都。
定南侯共有二子一女,長子司徒射幹,次子司徒防己,幺女司徒搖光。其中以小女兒備受溺寵,若問其女風評如何,卻也隻知這麼一句話:將軍家的女兒惹不得。
此番入京正是兵分兩路,一前一後分了兩撥人馬。一撥由定南侯親自帶隊攜長子快馬加鞭入京謝恩加走馬上任,並著手拾掇拾掇翻新的偌大的定南侯府。後一撥則由次子防己領著一幹家眷,一路遊山玩水,陌上花開,緩緩而行矣,司徒搖光也正在其中。
這一日,由於已近京城,司徒防己便下令加快速度,再趕一趕夜路,盡早到京都,也好安頓。
夜已降臨,隊列裏早燃起了火把,小陶也已在司徒搖光的馬車裏點了明燭。
司徒搖光懨懨地斜臥在馬車裏,車很穩,唯有車內燭光搖搖,有些暗沉,映在司徒搖光臉上,有幾分溫婉,也頗有幾分靜好歲月之感。司徒搖光靜靜地閉著眼養神,卻聽到隊列裏忽地便響起了歡呼之聲和大聲交談的聲音。心中正覺不耐,忽地,她睜開雙眼,那是怎樣的眸光?!難以形容,亮如寒星,又如清泉。隻覺得車內仿若竟因她的眸光一下子明亮如白晝。
司徒搖光撐起身,有夜風輕拂,微微撩動著簾。
用白折扇挑開車簾,司徒搖光微微探頭。
馬車滾滾而動,就在此時駛進了一扇朱門。
門外門裏,一線之隔,卻實實在在有萬裏之差,那實實在在是一扇進來了就不容易再出去的門。
“嗬,京都洛平。”司徒搖光低喃。
今夜的京都,也不知為的什麼,格外的熱鬧,真真是應了那句話——千家燈火千家樂。花燈明明晃晃地掛了滿街,簡直是要將夜色化為虛無一般。以至司徒搖光看見的不是亭台樓坊,亦然不是滿街行人言笑晏晏,而是遠遠的那朱樓一角飛簷高高掛著的那一串長長的紅亮燈籠,隨風輕搖,其旁,有煙柳依依。
花市燈如晝。
見自家小妹挑開了車簾子,司徒防己扯著馬繩就靠了過去,完美的唇角勾起,笑道:“嗬嗬,睡醒了?小妹竟也舍得探出頭來透透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