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銀盤,灑下涼徹入骨的清輝,籠罩著孤焚玉虛弱的身影,也灑在對麵居高臨下,俯視著她的男子身上。
她抬頭看著他,胸口忽然又是一陣難忍的翻湧,帶著腥味的液體再一次從她喉間噴湧而出,濺在地上,也濺在他雪白的衣袂上。
他仍是一襲白衣如雪,那抹血跡卻透著詭異的殷紅,讓人心驚。白色本該是希望的顏色,可此刻在孤焚玉眼中,竟如死神般令人不寒而栗。
銀亮的劍身在月光下透出淡淡的紫光,當紫光漸漸彙聚到劍尖時,他終於長歎一聲,唇邊挑出一抹哀傷之色,“玉兒,天命所歸,由不得你我,怪隻怪你傷我甚深吧!”語音剛畢,手腕已翻,紫色光芒暴漲,向著孤焚玉的位置急罩而下。
眼前已被紫芒覆蓋,身遭的青山綠樹、冷崖孤月都已隱於這道光芒之後,孤焚玉內心發出一聲自嘲的哀歎,既知避無可避,何不放手於他?於是閉上雙目,迎接著死亡的來臨!
偏偏,身後一股冷洌的寒風刮來,仿似什麼東西自她身後狂推而出,眼前突然一暗,隻聽隆隆的聲音傳來,似是千斤巨石墜落的聲音。她急忙睜眼,卻見紫芒消失,對麵的男子一襲白衣上滿是鮮血,而他暴睜的雙目裏充滿了震驚與不甘,唇角的血漬卻是那般清晰的刻在她眼中。
掙紮著起身,孤焚玉詫異的回頭。
枯樹下,站著一條孤清的身影,他永遠穿一件極合身的紫衫,長發束起,麵如冠玉的臉上卻是蒼白一片,他雖然站的筆直,孤焚玉卻強烈的感覺到,下一刻他就會不支倒地!
“暖風……,”她的眼眶被什麼東西染濕了,粘稠的液體掩蓋了她的視線,使他的身形在她眼中如此模糊不清,當她搖搖欲墜的想要走近他時,身後再次一亮,卻是紫芒再現,箭一般自她耳邊擦過,向著對方的胸口疾射而去。
慌亂中,孤焚玉暴喊一聲,“不要……!”
那一刻,她的腦海裏忽然一亮,似是在茫茫迷霧中尋到一線出路,原本虛脫到殘敗的身體瞬間充滿力量,丹田處的熱量在全身猛的一竄,她展開雙臂,如飛一般掠過去,擋在了紫光麵前。
無法想像她是如何快過紫芒的速度,隻知道當她擋在暖風麵前時,紫芒生生向她罩了下來,於此同時,她體內爆發出無邊的殺氣,寒風蕭瑟中,卷起枯葉紛飛,塵埃密布,胸口固然是劇痛,紫芒卻在劇烈撞擊她的胸膛後漸漸化為無形。
還沒來得及感受這痛有多深時,孤焚玉已聽見白衣男子的驚呼,“鳳凰,原來你的真身竟然是隻鳳凰!”
鳳凰?
孤焚玉狐疑不已,不自主的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
這一看,竟比方才中了他的紫芒更痛,原來她的肉身已經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對火一般紅豔的翅膀和糙紋密布的雙爪,渾身似被烈火在焚燒,散發著殷紅的光芒。
身後傳來暖風砰然倒地的響聲,她愕然回頭,隻見他已僵在地上,雙目緊閉,胸口微弱的起伏顯示著他尚存一絲氣息的活著,卡白的臉色卻讓她的心猛然一揪。
她撲過去,卻又怔在他麵前,眼眶漸漸幹澀,竟連淚也沒了。
該拿什麼去扶他?爪子還是翅膀?假如他醒過來,能讓他看見自己的這幅尊容嗎?這麼想著,不由自主的退了兩步。
“玉兒,你果然不是人類,難怪你的力量如此強大,若非我命疏嫣在你的湯中下毒,隻怕今日便要命喪你手了,”冷笑聲中,白衣男子挑了挑劍眉,琥珀色的瞳眸閃著深沉的恨意,“上古神獸火鳳,原來你是火鳳?好,很好,我倒很想知道,尹暖風醒來看見你的樣子會做何感想,哈哈……!”
孤焚玉說不出話來,張嘴隻發出驚天動地的鳥鳴聲,在寂靜的夜中顯得格外突兀與可怕!無限哀傷中,白衣男子將手中的徹月劍輕輕插進劍鞘,忽然轉身躍入了萬丈懸崖之下。
深沉的悲哀籠罩著孤焚玉的身心,抬頭看向那抹清月,眼角微濕,卻是淚如雨下。
腦海中漸漸空明,一幅清晰的畫麵在眼前重現:日月同輝下,驚濤駭濤,江水不息,海麵上,一紅一黑兩隻鳳凰正拚盡全力的展開廝殺,但見紅芒蓋過黑芒,黑芒壓向紅芒,劇烈的戰爭使海邊的漁村傾刻蕩為塵煙,波濤一浪蓋過一浪,壓向漁村,也壓向茫茫土地。
洪水開始肆虐,天空也驅來無數烏雲,落石賤入長空,日月漸被烏雲籠罩,黑暗如幕般蓋向蒼茫大陸,人們發出驚天動地的哭喊聲,聲源漸漸逼向雲霄,它不但撕開了塵世的喧囂,也揭開了這段悲劇的起源……
孤焚玉被一陣劇烈的搖晃驚醒,睜眼的同時,大腿處痛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