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的散夥飯是放聲痛哭,絮絮叨叨說著數不清算不盡的掏心話。互相懟著傻逼傻逼的叫喚著最後來一句“再見了兄弟。”
兩個人的分別酒相對就安靜的多,你一杯我一杯間或插些閑聊,最後通常是相對無言,隻剩淚滿麵。
我和他在一家不大的小餐館裏,大約是晚上七八點。一桌子菜被吃的七七八八,酒瓶十來個散落在桌上地上。
我衝他舉起酒杯,白色泡沫和其下的淡黃色液體微微晃動,濺出來順著手背滑下。
我的臉早已通紅,心髒也跳動的甚為激烈。
我想衝他說些什麼,話堵在喉嚨舌頭不聽使喚,最後隻得灌下整杯酒。
陽光透過窗簾縫直直射到我臉上,溫度還好,隻是明亮到刺眼。
我皺著眉頭,手掌抵住床板緩緩坐了起來,靠在床頭眼睛眯開條小縫,無意識的滿床拍著尋找手機。找到了就趕緊解鎖,在通訊錄裏劃來劃去。
越劃越恐懼,越劃越心慌。
不知道第幾次劃到w的時候,我突然驚醒了。自嘲的笑笑扔掉手機,翻身下了床搖搖晃晃朝洗手間走去。
對,想起來了。
昨天把他刪了。
 ̄ ̄
“姓名,溫北
年齡,十八周歲。
任務,離開蘇格並好好生活。
開始時間,即刻開始。”
我睜開了眼睛。我坐了起來,撓了撓油乎乎的頭發。
我打開床邊的手機,沒有他的消息。
有點不習慣,我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
噢,原來高考完了。昨天聚會上他喝了很多酒,應該還在睡覺。
他知道我愛做夢,總會問我又夢見了什麼。
如果他今天在短信裏問了,我肯定會回複說,我又夢見係統在給我發派任務,任務是,離開那個名叫蘇格的人,並且好好的活下去。
接著到了班裏,他會在早讀開始之前,爆打我一頓,邊打邊說,“做個夢腦洞還挺大,你個蠢家夥還敢離開我?”
就像平時。
可是今天我們不會去學校。
以後也不會去學校。
而且再沒有早讀了。
會不會,這個暑假過後,我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我會習慣嗎?
我會…完成任務,好好活下去嗎?
溫北
我洗了個澡,擦著滴水的頭發,清醒了許多。
我打開了日記本,把夢境記錄了下來。
這個習慣保持了很久,我想起來,還是蘇格提醒的,他說如果把夢境都記錄下來,幾年以後,能從中發現出許多東西。要是拿給心理醫生看,還是進行自我深入剖析的第一手資料呢。
我不明所以,總覺得他是在罵我,於是白他一眼,“意思是我有神經病,需要看醫生唄?”
他一拳捶我背上:“傻蛋。”日記本已經寫到最後一頁了,我往前翻了翻,看到了自己列的密密麻麻暑假計劃。有打工,學法語,去夜店嗨,看鬼片……
這些都是我和蘇格一塊商量的。那時候就覺得,隻要過了高考這一關,我們就可以肆無忌憚隨便浪了。
高三的時候,一整天都呆在學校,滿眼都是雪花般的卷子,一直低頭寫呀寫呀。但我隻要一抬頭,總能看到他的背影。我為什麼會想到分別呢?
他昨天暈暈乎乎的樣子,嗚嚕嗚嚕說的話,總讓我心裏有點堵。我想了想,拿出來手機主動給他發了一條信息。
結果剛點發送,就看到一個紅色的感歎號,下麵寫著:
對方不是您的好友,請先加為好友。我苦笑了一下,隻以為昨晚那小子說的是酒話,沒成想倒是真把我刪了。
他心裏都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