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5年11月2日,奧地利,霍夫堡宮,曆史的長河正平靜而緩慢的流淌著。
在我們即將展開故事的這個時代,對於所有的婦女,不管她是身居高位的貴族還是處於社會最底層的農婦,分娩,絕對算得上一件性命攸關的大事。
更為嚴重的問題是,那些養尊處優的貴族婦女們,在分娩問題上所遇到的難度,似乎要比農家婦人們來的更加痛苦一些。這其中的原因,我們今天的讀者大多都了解——要想順利的生出孩子,除了擁有良好的身體素質之外,盡可能多的運動顯然也必不可少。
說到身體素質,我們不得不浪費點時間來感歎一下社會風俗。整個歐洲的醫療衛生自中世紀以來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對於婦女腰身的態度,卻非理性的追求著越來越細的趨勢,那些每日緊束著腰身出入於各種社交場所的貴婦人,卻不知她們長期的束腰對於同樣位於腰部的婦女生殖器官來說,或多或少的都造成了傷害,並很可能在她們分娩之時,施加上最終的致命打擊。
遺憾的是,即便是在科學發展到能夠認識到婦女束腰的傷害的十九世紀,對於纖細腰身的追求卻一點兒也不遜色於以前,要說這種惡劣的風俗真正實現徹底的改觀,大概還是二十世紀以後的事情了。
回到我們的故事發生的那個時間,整個奧地利乃至德意誌身份最高貴的女人,正在經受著前麵所說的這種分娩的痛苦。
但產婦的情況要比一般婦女顯然要好得多,神聖羅馬帝國皇後,奧地利女大公,匈牙利和波希米亞女王瑪麗婭·特蕾莎陛下正在分娩她的第十五個孩子。
那所謂“皇家的陣痛”是在淩晨時分開始的,整個宮廷立刻被急促的鍾聲驚醒了。盡管身體肥胖,弗朗茨·斯特凡一世皇帝還是第一個衝進了皇後的房間,當然,皇帝陛下這幾天一直都住在離他妻子最近的房間裏,有如此的速度確實也不足為奇。
孩子們也陸續出現了。在皇帝和女王婚後的這十九年裏,這第一家庭雖然是以幾乎一年一個的速度,生出了十四個孩子,但同時卻已不幸的失去了三個未成年的孩子。此時,這十一位大公和女大公們的表情各有不同,最大的幾個似乎早已習慣了母親生產這件事,表現得安靜而又嚴肅,分外符合宮廷禮儀的要求;稍小的那幾個卻還挺興奮,看不到母親,便就滿臉好奇的打量著父親;而最小的幾個,顯然是還沒有睡好,睡眼惺忪的,便被保姆和女教師們拽了過來。
相對於人數眾多的子女來說,德意誌第一家庭的親屬人數則少得可憐,女王陛下唯一的妹妹瑪麗安娜女大公十一年前死於難產,而她的妹夫,也就是她的小叔子,卡爾·馮·洛林親王在他尼德蘭總督的任上,現在留在維也納的,隻有皇帝陛下的妹妹安娜·夏洛特女大公,然而直到兩個多小時後,人們才看到她姍姍來遲的身影。
第一家庭占據了女王的候見室,然而卻還有相當數目的穿著華貴的貴族和大臣們,正源源不斷地向這房間湧過來,走廊裏、樓梯上、到處都站滿了興致勃勃的人們。顯然,人們都認識到對於一位成功生過十五個孩子的健康婦女來說,擔心是完全不必要的,大家的討論,從女王這一胎的是男是女,慢慢延伸到了舞會、歌劇乃至貴族們的風liu韻事上去了。
事實上,人們並不擔心女王正在分娩的孩子的性別,幾十年前男嗣斷絕的那個哈布斯堡王室已成曆史,現在的哈布斯堡-洛林王室有四個男孩,對王權的支撐是再牢固不過了。年輕的女大公們也很重要,在履行那條“化幹戈為聯姻”的箴言方麵,沒有人能做得比她們更好了。
女王的候見室裏卻很安靜,皇帝陛下微微皺著眉,他又想起了七年之前,當生育第十個孩子卡洛琳娜時,女王曾出過意外,那孱弱的嬰兒生下來便死了。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經三十八歲了,而宮廷禦醫也曾告訴他,無論女王的身體是如何的健康,到了這個年紀,生育時發生危險的可能性確實很大。
約瑟夫大公很快就發現了他父親的憂慮,這年青人強作鎮定,卻也有點輕微的手足無措起來,而他的弟弟卡爾·約瑟夫和利奧波德,則完全沒有察覺到父兄的擔心,卻仍在角落裏興衝衝的小聲討論著那個未出世的“弟弟”。
候見室通往女王臥室的那扇門,這時候及時打開了,女王的首席禦醫範·斯維騰博士神色平靜的走了出來。孩子們都安靜下來看著博士,而博士本人,則一直走到皇帝麵前,才行了個日常禮,“女王陛下一切正常,請陛下放心,再有三四個小時,孩子就能順利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