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要吃肉(1 / 2)

十三歲那年,我離家出走了,跟隨一個胖女人去了廣西北海。胖女人答應我,每天都讓我吃肉。她的一身肥膘,促使我義無反顧地相信了她。北海的第一晚,在一間潮濕的小旅館,我成了胖女人案板上的嫩肉。那夜,海風四起。

少年多叛逆。我的叛逆與年齡無關,丘氏一門,世代窮逼,即使狼煙滾滾,即使太平盛世。二十一世紀,很多家庭的一日三餐,都在向綠色、營養、素食扭轉,而我們家,依然為吃頓紅燒肉犯難。

我媽說,這就是命,老丘家祖墳是鐵水澆築的,冒不出青煙來。她沒說錯,就我所知,我太爺是撿破爛的,我爺爺是撿破爛的,我大伯二伯是掃大街的,而我的父親則修了一輩子的自行車,到老,連個勞保也沒混上。至於此,我喪失了推算太爺以前家運的勇氣。洪七公,或許與丘家也有所關聯吧。

我的學習成績,從小學到初中二年級,始終保持在倒數五名以內,老師們誇讚我能力的穩定性。我欣然受之,習慣已成自然。如果不是化學老師在課堂上侮辱我“有娘生,沒娘教”,我斷然不會用裝滿了尿液的罐頭瓶子砸她,也就不會讓校方找到開除我的充分理由。

我爸喝高了去學校理論,論據是:老師,為人師表,罵學生不應牽扯到上一輩,學生是有人格的,他媽也是有人格的,就算要羞臊,也不能當著孩子的麵。教導主任代表校方向我們爺倆道歉,並責令化學老師寫出書麵檢查。爾後,教導主任溫文爾雅的請教了我爸一個經久不衰的問題:是先有的雞,還是先有的蛋?

我爸愣了,好半晌才埋怨教導主任:你們欺負老實人。

我說:爸,走吧,是我先尿的。

我爸恍然大悟:對對,現尿是來不及,你個兔崽子……

胖女人聽信了謠言,掉進了傳銷的陷阱,隨身攜帶的二十幾萬遭人騙個精光,要不是我死命地攔著,她非跳海自殺不可,那是她全部的身家啊!

胖女人不錯,在學校門前賣烤魷魚時對我就照顧有加,量多不說還允許咱賒賬,時不時的塞個三塊兩塊的進我的兜裏。我也納悶,她幹嘛對我那麼好?鐵子四兒說,胖女人沒兒子,連姑娘也生不出,她老公在外麵找了個小三,常年不歸家,偶爾回來那麼個一次半次,打的老婆是哭爹喊娘。她或許在我身上找到了歸屬感。我吃驚四兒的用語用句,他和我的成績排名是不分先後的。

胖女人和四兒住在棚戶區,兩家前後院。四兒偷摸的告訴我,胖女人的屁股很大很白,撒尿的聲音遠比一般女人嘹亮,有時也放屁。四兒說的我不懷疑,那個公共廁所我了解,坑眼寬綽,拉屎像紮馬步,木板隔斷的裂縫足能鑽過一個人,趕上風向不對,屎尿的騷臭會淹沒整個棚戶區。

學校裏男生多了去,我又不是那種招人待見的小帥哥,在她那兒消費的次數也屈指可數。四兒的分析站不住腳。

胖女人要求我稱呼她環姐,因其的本名是:楊玉環。我堅決不同意,她比我媽隻小了三歲。不過“環”字與她身上一圈一圈的肥肉確是相吻合。

在外麵叫姨,在家(小旅館)叫姐。她提出了第二個方案。

我堅決反對!姨就是姨,姐就是姐,睡都睡了還怕人說亂倫。還有,咱得定條規矩,你隻能在操我的時候喊我寶貝,平時,叫我的大名,丘天。我眼珠子瞪得溜圓道。

小破孩兒,人小鬼大,你聽說過有女人操男人的嗎?胖女人一把摟過我連呼寶貝。她脫我衣服的速度神乎其神。

環姨(後文,皆如此稱呼)在2002年的秋天,在北海,給了我肉體上的歡愉,就算是她履行了讓我“頓頓吃肉”的承諾吧。我懵懂的青春,我還未可知的青春,我的春春,盡喪在一片肥膩的海洋裏。

北海的氣溫很高,負離子也強於其他省份,雖然有時會感覺氣悶,但對身體的益處卻不勝枚舉。可我著實不喜歡北海的溫度和北海的人,視覺中他們帶給我的是躁動和肮髒——滿街的摩托車,滿街的鬥笠、高突的顴骨、滴滿了油漬的拖鞋……籠罩在蔚藍的海洋的上空的雞屎和醃菜味兒揮之不去。

家,是回不去了,我腦後的筋包是我爸用白酒瓶子削的。我理解他老人家的恨鐵不成鋼,我也相信丘師傅握了幾十年扳手的鐵掌的威力,說不定某天,盛怒之下,我的親生父親,會以“弑殺親子”的罪名榮登晚報的頭版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