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漫漫黃沙之中,哪裏還有葉錚的身影?
“應該死了吧?”鄭少安這般想著。
事實上他非常相信自己的槍法,在那樣近的距離下,無論是誰,都沒法躲過去,但是葉錚,這個曾經在自己心裏留下陰影的男人,鄭少安還是不由自主地有一絲不安。
所以,當腦袋上傳來被一件硬物頂著的感覺之時,鄭少安的心裏咯噔地一下,眼裏終於露出了一抹震驚。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沒有誰在真正麵對死亡的時候能夠淡然處之,更何況鄭少安這一生,他從來都不會認為自己會死在戰場上。
即便是先前眼看著自己的部隊在短短不到半分鍾的時間裏盡數被殲滅,他也依然覺得自己不會死。
然而在看到那個肩頭飆血卻毫不猶豫地想自己狂奔而來的男人的時候,他心裏開始感到害怕,然後心亂。
一個人一旦在戰場上亂了心,就離死亡不遠了。
這是一個就連街頭混混都知道的道理,鄭少安雖不說身經百戰,至少也是見過生死之人,哪裏會不明白?
所以他才沒有逃跑,想在最後的一刻裝出一副淡然赴死的悲情英雄氣概,然而感受著腦後那被槍口頂得陣陣的疼痛,他還是怕了,懼了。
“兄弟,哦不,大哥,咱、咱好歹也是有過一麵之緣……”
由於緊張,鄭少安的聲音有些顫抖,他還真擔心因為自己的顫抖而影響到身後那人的手也跟著顫抖,萬一不小心,扣動了扳機,那自己的小命可就真的沒了,所以說話的時候顯得異常的小心翼翼。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卻被一道冰冷的聲音強硬打斷:“滾犢子,誰特麼有你這個兄弟啊?我要是你爹,老子當初就該一把射在牆上!”
“是是是……要怪就怪我爹,當初千不該萬不該爽完就忘記了把握射在牆上,這才造成了您今天的困擾……”
鄭少安心中怒火萬丈,卻不得不低聲下氣地順著葉錚的話頭往下說下去,畢竟自己的小命可還捏在人家的手裏。
而且他心裏還抱著某種僥幸,聽身後這個男人的語氣,似乎並沒有立馬殺死自己的打算,鄭少安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一臉笑咪咪地諂媚著。
“嘿,你這人真有意思,我說鄭大少,你好好的少爺不當,非要來幹什麼殺人的勾當也就罷了,可你剛才罵的可是你老爹啊,老人家辛辛苦苦把你拉扯這麼大,你就這麼對他?我啊,最看不得不孝,像你這種不肖子孫,在古代是要被殺頭的,唉,誰叫我就是那麼一個愛祖國愛人民的有為青年呢,今天就替千萬民眾解決了你這個禍害吧。”
葉錚的話不可謂不狠毒、不無恥,短短的幾句言語,就將鄭少安貶到了曆史的罪人,有把自己說成了為民除害的英雄。
聽在鄭少安的耳朵裏,差點沒一口氣沒喘上來,沒等他扣動扳機就嗝屁了。
隻不過現在誰是刀俎誰是魚肉已經是很明顯的事情,所以鄭少安雖然恨不得將葉錚抽經剝皮,卻也不得不裝作一副恭順的樣子,正要說什麼,卻又被葉錚打斷:“其實我呢,也不是個記仇的人,雖然說你打了我一槍,但是好歹沒啥事,要說放過你也不是不可能的是吧?”
還沒等鄭少安露出驚喜的表情,葉錚話鋒一轉,又繼續說道:“但是呢,有兩件事情我不能忍,那就是意圖染指我的女人,以及,想從我的口袋裏拿錢。”
“所以,你隻好死咯。”
鄭少安此刻的心裏,有一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誰特麼知道你丫的一個看起來鄉巴佬的臭小子居然會擁有這麼強悍的實力啊?奶奶滴,要知道您老人家有這怪癖又有這麼強的實力,我特麼吃多了才會去觸你的黴頭啊?
然而,兵王要殺人,就好比那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順理成章理所當然的事情,這句在心裏無聲的吐槽,成為了鄭少安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意識殘留。
清脆的槍響,一顆金色的子彈從他的額頭噴射了出來,帶著一股鮮紅和白色混在一起的液體,將他鬱悶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