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辦養老院和孤兒院,蕭賀一直都有這個想法,可究竟怎麼辦她還最終決定。這兩個地方都是隻花錢不掙錢的,投入了沒有產出,還是個長遠的事,如果沒有長久之計那還不如不開這個頭。
可是以基金會現在的實力是承擔不起這兩項開支的,蕭賀有自知之明,隻能按下心思暫且不談。
在便民醫館第三次義診開始的時候,長安城的天灰蒙蒙的,一看便知就這兩天恐怕就要下雪了。
住在和平坊的於家和往常一樣,天剛蒙蒙亮,男人和女人就起了忙活了,男的拎了把砍柴的長刀別在腰後,拿起桌上的早就備好的饃,朝裏屋說了聲,“我山上去了啊?”
女人輕手輕腳地出來了,小聲說道:“你輕聲些,娘和孩子們都還睡著呢!”
男人點點頭,表示知道,正準備出門,突然回頭道:“我聽醫館的小牛跟我說,今天醫館又有義診,那個孫大夫會去常安坊,我下午早些回來帶背娘過去看看。”
女人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真的?消息確實嗎?前兩次都離我們坊遠了點,娘又不肯去,這回總算是近了,說不定就願意去了。”
“小牛的話還有假,他如今可是跟在孫大夫身邊的。”男人頓了一下又道:“多虧了醫館,我受傷那會兒要不是他們,現如今你們的日子恐怕不好過。”
女人也頷首附和道:“是啊,養了十多天的傷,要是全我們自己來,就是掏光家底都不夠。”其實哪裏還有家底,也就是男人在永安坊工地上掙下的幾個錢,以前為了給婆婆看病,家裏能賣的能當的一個都不剩了,隻有幾口子人,全靠當家的男人在外給人扛活賺點錢糊口。
婆婆癱在床上三年了,一點起色都沒有,家裏三個孩子都還未長成,正是要吃飯的時候,自己平時要照顧老的,照看小的,靠著給人洗衣縫補賺幾個家用錢,可這樣的活也不是每天都有,總要隔上三五天才掙得幾個銅錢。可幸的是,前陣子她因為家裏男人受傷常去醫館,認識了那裏的管事,得了個洗衣的差事,統共幹了十五天就得了二百個錢,可把她高興壞了,盡管那半個月累得腰都直不起來。
男人也不再多說什麼,“我去了,今天最好能多砍兩捆。”
女人送他出了門,叮囑道:“可不能再像前天那樣收人家錢了。”
男人揮了揮手走了。
女人嘀咕道:“也不知道聽沒聽見?”眼看著人已經走遠了才回身進了裏屋。
因天色還早,坊裏街道寂靜無聲,男人走了沒多遠,就敲開一戶人家,一個年歲相仿的男子也出來了,兩人說了幾句便一起朝南門走去。
後來的那個男子問道:“於原,今天我們還去那個山頭嗎?”
於原正是先前那個男人的名字,要是蕭賀聽見這名字肯定要笑出聲的,怎麼會是“魚圓”呢?
於原回道:“不了,換個遠點的地方,好多砍兩捆。公主家的人說了別可著勁地在一個地方砍,要隔開些。”他其實也不懂為什麼要這樣。
蕭賀本來的意思是那些長成的林木不能肆意砍伐,沒說山頭上的荒柴也要如此,可她的這個意思本就令人費解,經過層層傳達,到最後就走樣了,上山砍柴的人因為尊敬公主,個個都遵守這個規矩,寧願多爬幾個山頭,也不會在一個地方把柴火砍光了。
於原又說道:“前天那個收柴火的人硬是塞給我三十文錢,回去後被我娘罵了一頓,今早又被家裏那個追著我說了一句,今天說什麼都不要他們的錢了。”
後來的那個男人也附和道:“是該的,我聽人說公主家收柴火也是為了做善事,要在好幾個地方點炭火堆,有人看管的,專門給人烤火,免得他們凍死街頭。我於保定是一粗人,可有恩必報,公主對我們有大恩,我們別的沒有,砍幾捆柴也好多添點火。”
於原緊了緊胸前的領口道:“靠著前兩個月攢下的工錢,今天這個年不愁了,正好趁著冬日沒活幹去多砍柴吧。”
和他們兩個抱著同樣心思的人不在少數,所以城門口收柴火收炭的事情辦得無比順利,順利得大出蕭賀所料,賣炭的堅持少收錢,賣柴火的更絕,大都是扔下柴火就跑,隻有起先一兩天的是收了錢的。這前前後後的情形守城門的衛士都看在眼裏的,心下也是覺得人心樸實。有幾個膽大的衛士還和收薪炭的小管事套了套交情,得了醫館第三次義診的確切消息和時間,思量著換個班,帶自家老人也去瞧瞧。人家說了,有病醫病,沒病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