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北做了一個夢,夢裏他想殺個人。
他看到自己全身被浸泡在淡綠色的液體裏,躺在他身旁的,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子。
男子長得有點像吳秀波,很帥氣,很陽剛。
白大褂男子七竅流血,命不久矣。
程北很憤怒,也很痛心,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難過。
程北隻知道,終有一天,他要手刃那個害死白大褂男子的神秘人。
他四下張望,想要找把刀,想要向身份不明的敵人報複,可是,他的耳邊傳來陣賤賤的嘲笑。
“醒醒啦,搬磚啦……醒醒啦,搬磚啦……”
程北揉揉惺忪的眼睛,拿過枕邊的諾基亞5230,關掉鬧鍾。
“又是這夢……”
不好聽的比喻下,剛剛的怪夢對程北來說就像女人的大姨媽一樣。從記事起到現在,每個月都有這麼幾天,他會做這樣一個夢。
程北的腳踩在房間的水泥地上。
地上散亂著的是中南海煙頭,以及花花綠綠的泡麵盒子。
他逃亡三個月了,從東陽市跨省來到天陲行省的風堡市,一路上他東躲西藏,鑽過下水道,爬過危樓。他甚至都已經有些記不清,他到底是怎麼完成在警察的圍追堵截下而逃出東陽市的任務的。
程北來到書桌前,桌上是一遝厚厚的地圖,東陽市的地圖、風堡市的地圖、天陲行省的地圖……所有地圖上無一例外地做滿了標記。
放在地圖旁的又是一疊厚厚的時間計劃表。
現在,程北再翻看這些計劃表時自己都是暗暗心驚,對於他是如何製定出這麼縝密的計劃表的,他居然印象全無!
計劃表上的字跡明明是程北的,但程北卻想不起自己做過這麼周密的計劃,他隻知道在逃亡的路上,每次遇到危險,自己總能夠莫名其妙化險為夷,如有神助!
他拍拍腦袋,打開電扇,一張紙片被風吹得如雪片一般飄起來,紙片上是一行娟秀的字:“小北,對不起,我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我走了,勿念。”
留下這行字的,是一個清秀可人的姑娘,叫童於琇,程北的大學同學,也是程北的女友。這是程北逃亡前的一個晚上,童於琇留給他的。
他一直隨身帶著,身邊有關於童於琇的一切都沒了,隻剩下這張字條可以留作回憶。
她是個極好的女孩,不在乎程北自幼父親失蹤,不在乎程北母親收入低微,不在乎程北是24k純吊絲。
本來小兩口名牌大學畢業,找個工作領份不低的薪水並不難,將來付個首付買房結婚也指日可待。
可在這節骨眼上,程北卻出事了,他在一次庫存盤點的日常工作中因為三名工人侮辱程北的女友,程北將三名工人打成了高位截癱,犯下了嚴重的故意傷人罪。
奇怪的是,事後,程北對這一切完全沒有半點印象!
從小到大,每次在程北的底線被觸及時,他總會不由自主地殺人。他腦中有一種不受控製的欲望升騰,身體也會被這種奇怪的欲望支配。
所以,程北不知道的是,長期以來,這種奇怪的欲望幾乎造就了他的另一種人格!另一種人格很奇特,能導致一個原本帶著黑框眼鏡的文弱書生,在一瞬間成為一隻凶狠彪悍甚至相當聰明的猛獸!
當時,程北在打傷工人後,被警方送去了醫院做了精神檢查,檢查的結果讓程北自己都難以置信——精神分裂症!
後來的一切,程北的記憶就有些恍惚了,他隻記得自己在精神病院中拿著一堆紙寫寫畫畫,然後在一個雷雨天中,他竟然通過通風管,逃離了精神病院!
“阿琇!我會回來找你的!”雖然程北相信自己並沒有精神病,但依舊無法改變童於琇已經離開的事實。
他無奈地自言自語下樓,開始了新一天的搬磚生活。
下樓,出了院子,程北的身影被朝陽拉長。
來到風堡市後,他找了份搬磚的兼職。今天他的任務很重,他必須趁清晨天氣略微涼爽的時分趕緊去往工地,大熱天在中午的烈日下幹活畢竟很苦。
剛剛邁入狹窄的巷子,他發現這條汙水橫流的大旺巷被一個小青年堵住了。
小青年黃毛掃把頭,脖子裏掛著金屬骷髏頭項鏈,對著地上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乞丐拳打腳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