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高嶺祖宅!”陸元鬆情不自禁露出又驚又怒的神色,而那陸元吉對柳楚楚施禮之後站在一旁,聽聞柳楚楚對陸元鬆的處理,先是一愣,隨後抑製不住的喜色浮現在麵孔。
“難道你對此處理不滿?”柳楚楚的聲音顯得陰柔,聲音稍大又有些尖銳,聽得陸元鬆耳朵不舒服。她刻意提高音量,目光中閃爍著淩厲之色,似乎陸元鬆膽敢反對,她就會施加其他手段。
遣送祖宅,相當於流放,而且三年之久,三年之後回到荊林侯府,誰還認得我的樣子?哪怕是陸鴻也不見得認識了,三年足以發生太多事,父子許久不見,感情會愈加淡薄,陸元吉、陸元通兩兄弟的地位將徹底鞏固下來,陸元鬆就是真的可有可無了。
陸元鬆非常不願答應,但是,從柳楚楚的目光和神色間,陸元鬆不知怎的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好像一旦不答應,這位後來晉升的夫人就有了更大的理由整治自己,這種整治甚至不必忌諱家族規矩。
是什麼陰謀呢?得罪了一個自己得罪不起的人,自己名義上的父親也得罪不起,為了避免再次得罪,就讓自己躲出去,如果自己不躲出去,可能招致秦小公爺的報複?又或者陸鴻因為自己的兒子犯錯而招致政敵的攻訐,地位受到影響?
柳楚楚沒必要為陸元鬆的安危操心,她可能巴不得陸元鬆死去,但她絕對要關心自己的夫君,因為夫君的地位就等若於她的地位,所謂水漲船高,陸鴻若是倒黴,她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也免不了倒黴。
陸元鬆想起此前那位為他治傷的禦醫範重所言,陸鴻此時入宮議事了。恐怕他不是去議事,而是在手忙腳亂應付政敵的攻訐吧。
陸元鬆內心喟歎,他忽然對這個還未謀麵隻在原本記憶中的父親有了些微妙的情緒,說不清是敬是恨,敬他雖然不是好父親,卻仍在進宮準備應付政敵發難之前請了禦醫來為陸元鬆治傷;恨他為何狠心放任妻子欺壓兒子。
如果不同意回祖宅,陸鴻的政敵勢必不會放過這個汙點,更有一位秦公對此態度不明。秦公對陸鴻有些欣賞,不代表不會因為秦小公爺而出手對付陸鴻,官場之上,多是落井下石之人,要麼隔岸觀火不做理會,極少有仗義相助的人。
或許隻有自己走了,那些人失去攻訐對象,陸鴻才有喘息時間吧。
陸元鬆閉上雙眼,半響,輕輕張口說道:“安排吧,我願意回高嶺祖宅麵壁思過!”
還一段情,了結這輩子的父子之情,這樣似乎也不錯,陸元鬆心中對此這般解釋。他骨子裏不是舍已為人的人,不過他如今穿越是占了人家兒子的身子,不做出補償總覺得虧欠。既然決意重新生活,那一切重新好了。
這世子身份……不要也罷!流放祖宅,做一個普通人很好,今後若有成就,與陸鴻無關,與荊林侯小世子的身份無關。一個人享受自己辛酸苦辣的奮鬥!
習文練武。陸元鬆腦海中浮現出隻有府中下人才會去修煉的普通修煉功法——《鐵身功》,還有十歲之前背過的四書五經等書籍。有了這些底蘊,他才算有奮鬥的資本。
“好!”柳楚楚滿意地點頭,眼中卻閃過一絲失望之色,似乎陸元鬆這般回答讓她的後手都失算了。
“此事都交給小青去辦吧。”柳楚楚仿佛失去了詰難陸元鬆的理由,進門後的怒容徹底消散,隻是麵皮仍緊繃著,將安排的事宜交代給之前出現在陸元鬆房中的少女:“另外,小青也會隨你回祖宅照顧你的日常生活,已是黃昏了,待吃過晚飯,你就趁著老爺尚在宮中連夜出玄京,不要多做耽擱,免得生出變數。”
“這麼快?”陸元鬆又睜開眼睛,神色間略帶錯愕。柳楚楚這般催促,好像真的急著將陸元鬆掃地出門一般,是出於私心還是擔心晚了走不了呢?
“你隻需聽候安排便是!”柳楚楚臉色很冷:“聽小青說你渾身無力?待會就讓小青為你喂食,讓幾個下人抬你上馬車。”
“那……範重禦醫三日後的複診?”陸元鬆可記得範重離去之前說過要複診的話。
“我來之前已經和範大人說好了,不必來複診,所以,你盡管毫無牽掛地走!”柳楚楚的目光落在一旁束手而立的陸元吉身上,淡淡道:“你還不去練武!練半個時辰再去大廳用飯!”
“好的好的,娘親!”陸元吉大氣都不敢喘,連忙抓起大褲衩的下角飛跑出了房門。
“你好自為之!”柳楚楚唇角一撇,帶著三個婢女也出了房門。隻剩下小青仍在房中站著。
“你還不走?”陸元鬆瞪了這個叫做小青的婢女一眼,沒好氣地說。
小青不苟言笑,緊繃的臉皮顯得有些冷酷無情,二話不說,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