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天也是默然,隨後長歎一聲道:“事已至此,你也莫要愧疚,便好好陪著她吧。”
陸渙似是想到什麼,回過頭來,道:“師父,天機果可能救她?我這便去尋找。”
林中天搖頭道:“自絕壽元並非消耗壽元之力,非有天大的決心無法做到。萬物循環,皆逃不過自然,壽元能補不能續,你莫要過於傷痛。”
陸渙頹然坐倒,不再言語。林中天也是負手而立,沉默不語。二人一站一坐,便是一天。
天邊最後一抹陽光消散,星月皎潔,透過破損的屋頂照了下來,落在二人身上。終於,林中天悠悠道:“是時候了。”
陸渙也是站起,心情漸漸平複,不再那麼激動,輕聲道:“師父,你要走了麼?”
林中天含笑道:“為師一心求仙,此番得以上界,卻是夙願得成,你當高興才是。記住,好好修煉,到時我師徒二人仙界再聚!”
陸渙嘴唇動了動,卻是沒有說話,緩緩跪下,朝著林中天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一如那夜拜師之時。
林中天不再多說,轉身行到屋外,戟指點向額頭,那一道金色印記緩緩飄出,逐漸擴大,最終變成一道通天之路,林中天沉默片刻,終於踏上那金路,一步步向著天穹走去。
陸渙看著林中天的身影漸漸變小,最終消失不見,輕輕地道——
師父,保重!
震州東部,煙雨城。
煙雨城不大,但很是精美,處處煙柳畫橋,都圍著城中煙雨湖而建。湖麵波光粼粼,煙氣氤氳,來往畫舫不斷,笙歌管樂中,還伴著俊男美女的笑聲。
湖畔有一座酒樓,名喚“煙雨樓”,與這湖、這城同名呼應。煙雨樓極大,高有九層,但對外隻開放七層而已。最高三層據說是為修真者準備,隻是修真之人向來居於深山修煉,少有來此之人。
煙雨樓第七層很大,並不似前六層一樣被雕欄隔開,而是一片寬敞,上麵擺放了十幾張桌椅,四圍毫無隔擋,唯正中間有一麵屏風,寫滿了遊客手跡。
就在此時,第七層上來一對男女,男的豐神朗逸,一身白袍,女的容顏秀美,發髻輕綰,卻是一名少婦。二人走到一張靠邊的桌前坐下,點了些許點心,便欣賞起樓外美景。
這時,隻聽到鄰桌幾人聊天,這幾人皆是跑江湖之人,一個個麵目粗狂,雖有錢財,卻是話語粗鄙。許是喝得多了,其中一人道:“他媽的,想我白飛闖蕩江湖數載,手刃惡徒無數,旁人隻要提起我‘鬼頭刀’之名,無不稱的一聲‘好’字。今日見到老哥風采,兄弟隻覺得前些年都給狗活了,今日識得老哥,三生有幸,小弟敬你一杯!”說著又是一陣海飲。另一人也是微醺,笑道:“哪裏哪裏,白兄實在過謙了。小弟雖是走南闖北,卻多是以搜集奇聞異事為主,不像白兄為民除害,可當得上一個俠字。”
聽著幾人互相吹噓,那俊逸男子不由好笑,那少婦卻是不耐,起身拉住男子道:“渙哥,這裏聒噪的緊,恁的擾人興致,我們走吧。”
那男子聽聞此語,點頭笑道:“鶯鶯莫腦,這酒樓之中自該是如此,不如我們租一艘畫舫到湖中一遊,何如?”
這一對男女正是陸渙和諸葛鶯鶯。陸渙自那日林中天飛升之後,便回屋照看鶯鶯,在他細心照料下,諸葛鶯鶯傷勢大好。二人傷好之後,數次去鶯鶯族中村落尋找諸葛天,可是並未找到。於是打定主意四方遊曆,順便探尋諸葛天與陸渙母親下落。
卻說二人經曆若幹磨難後終於攜手,不久便成了親,郎情妾意,一路遊玩,彷如凡人夫妻一般,逍遙江湖,樂趣無窮,轉眼便已經五年。前幾日偶然聽聞震州東部有魔族出現,二人便一路到此,來到這煙雨城中。
此時鶯鶯聽聞陸渙建議,不由喜形於色,伸手撩了撩鬢邊青絲,卻是說不出的成熟嫵媚。櫻唇輕啟,歡聲道:“那敢情是好,渙哥我們快去吧。”說罷便拉著陸渙欲朝樓下走去。
就在此時,隻聽得一聲朗吟道:“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氣勢恢宏,聲音響亮,卻是口齒不清,帶有濃濃醉意。
樓上眾人皆轉頭看去,隻見一落拓中年男子,頭發散亂,短須覆腮,手提酒壺,搖搖晃晃,跌跌撞撞的行上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