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起,削生人骨為笛。
曲調愈來愈急切,女鬼咿咿呀呀的唱曲聲,漸漸變成了尖利的笑聲,以及惡毒的詛咒。詛咒著誓言破滅,斷壁殘垣,詛咒新生和希望。複又是低低的笑聲,有女子嬌軟的笑聲自義莊內傳來。
說心裏完全不怕,不慫,那是假的。正紅旗下的華夏好青年,哪裏見什麼怪力亂神的事情?
但比起懼怕,離顏心裏更多的是一抹好奇。最厲害的鬼就乖巧的拉著她的手呢,也許是秋月白從未顯現過有什麼過於殊異之處,平時更像是一隻毛茸茸的小動物。全然沒有鬼怪該有的森然可怖。而離顏還在華夏時便對民間流傳的怪力亂神之事十分好奇。傳聞中永遠活於黑暗,帶著對生人惡意的魑魅,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也許,還有自秋月白手心傳來的點點寒涼之意帶來的安定。鬼魂是未知的,而身旁,這個人,望著她卻是純粹的,眼裏像倒映著星辰。
四周景色忽然如湖泊裏投入一顆小小的石子,漸漸的蕩漾開來,漆黑的夜色,慘淡的月光,義莊門口帶著對生人滿滿惡意的石雕,搖晃著的白紙糊的燈籠,都像是被攪和在一塊的染料,以義莊為中心一圈一圈蕩漾開來。伴隨著複又響起的幽幽的歌聲,顯得光怪陸離。
唯有身旁似蘭似梅的冷香,依舊幽幽傳來,似有若無的,沁涼又舒心的味道。
“顏,別怕,小白在。”如水落琉璃盞,山間湧泉,雪落鬆柏,秋月白笑的羞澀又給人安定。
離顏愣了愣,同樣也回以一笑。身旁這人,在虛幻中,是真切的。莫名讓人安定。
“嘿,我以前就想知道這鬼是不是都是青麵獠牙的,還想過出家拜茅山道士呢。”離顏嘿嘿一笑,露出白白的虎牙。複又挑挑男兒英氣的劍眉。
“不過,看來好像不都是青麵獠牙。”離顏瞟瞟秋月白。心裏嘀咕,不但不青麵獠牙,反而長得跟謫仙兒似的,往那一擺,來個萬丈金光,擺個千手觀音的造型,說這貨是仙絕對沒人不信。
秋月白玉白似的麵頰泛起點點胭脂色,在夜色掩蓋下…自然,是看不見的。
複又問到“顏,想學道法?茅山之術,還是奇門遁甲一類?”
“若顏想學天師道馭靈拘魂一派,小白也可教習”秋月白笑的羞澀。
離顏表示她吃了一大驚,這貨是鬼魂吧,是吧?有鬼魂教人類馭靈拘魂的嗎?不過,她的確心頭癢癢啊。她雖然沒有啥點亮夢想,拯救蒼生的想法,但,這種奇特的道法之術,這種在華夏某湘小說和某點小說有的奇異法門…想想都讓人心情澎湃啊。原來,上帝沒有給她靈果,內有良田的隨身空間,沒有給她什麼樸實無華的陰人必備板磚,但是給了她身懷絕技的反派啊。離顏仍不住開心地眯了眯狐狸似的眸子,晃悠了幾下和秋月白相握的手。
秋月白感覺到離顏喜悅澎湃的心情,也跟著彎起了唇角,笑的羞澀又有點溫柔。
而在兩人說話間隙,眼前景色竟已是天翻地覆。
——
寧遠道,遠安村。
“梨花開,春帶雨…陌上桑,采青燈…”女聲清幽婉轉的歌聲,自溪水邊傳來,伴隨著洗衣的木杵捶打衣物的聲音,別有一番悠揚,不知傳入誰家少年的耳畔。放下衣物,用擼起的粗麻衣袖子擦擦臉頰上的汗水,清秀的臉頰上紅潤潤的,複又拿起衣服在溪水裏漂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