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歎了口氣了,她無助地把眼光一點點挪向了外麵,透著糊著塑料紙還在啪啦啦做響的窗子向外望過去,她驚詫地睜大了眼睛,因為她看到了幾個高大健壯的年輕人,正拿著什麼東西快步向著屋子裏走來。由於玻璃上結了一層的霜,還有塑料布糊在窗子上,她也看不太清楚。
“是不是鎮政府的人啊?來走訪慰問來了?咦,前幾天他們已經好像已經來過了啊,怎麼還有人來?”李金星艱難地挪到了窗前,向外一望,有些驚詫。這個破敗的家,平時除了要債的還要救濟他們的人來之外,就再沒有旁人往這裏來了。正所謂,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了。沒辦法,這個社會永遠都是這樣冰冷的現實。古往今來,時代不同,人心一樣。
“呀,他們不是鎮政府的人。”這個時候,正在炕下的那張已經有近二十年曆史的紅漆小方桌上學習的女兒李芳抬頭向外看了一眼,突然間興奮地叫了一聲,一下站了起來。
“不是鎮政府的?那他們是誰?不會是,什麼壞人吧?”那幾個小夥子實在太高大強壯了,個個都像一堵山,吳寶蓮有些膽突突的,下意識挪下了炕,護在了李芳麵前。其實這個家裏已經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包括那台老式的長虹彩電都已經被人抱走了,唯一剩下的珍寶,就是她的女兒。下意識裏,這個家裏唯一值得她去保護的,也隻有自己的女兒。
“不是,他們不是壞人,是好人,是師大的英雄,是大學城的英雄。我認識那幾個人,還遠遠地跟同學見過呢,那個叫馬滔,還有那個,叫高羽,天啦,他們都是師大五虎將呀……”小姑娘興奮地尖叫著,那麼沉靜懂事的孩子,如今卻像是那些瘋狂的追星族一般,已經壓抑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了。
“什麼五虎將?亂七八糟的,你在瞎說什麼?”吳寶蓮看著自己的女兒,搖頭歎口氣,心道這孩子平時都很乖的,話也不多,沉默不語,心事很重,連笑都很少,怎麼今天這麼出奇?不但話很多,而且還這麼興奮。
“我沒有瞎說,真的沒有瞎說啊,他們確實是朝陽的人,現在我們學校,不,包括這大學城附近所有學校的學生,最崇拜的就是朝陽人了,如果我以後我也有一天能夠加入朝陽的公司在裏麵做事,就好了。”小姑娘嘰嘰喳喳地道,眼睛裏露出了崇拜與期待的神情,就要跑出去開門,卻被吳寶蓮攔在了那裏,“一個姑娘家的,怎麼這樣瘋瘋顛顛的?等等,你說什麼?朝陽?”吳寶蓮皺了皺眉頭,恍然間好像記起了這個朝陽的名字。據說最近半年,有一個叫做朝陽的學生社團,將大學城這邊攪得天翻地覆,還跟黑社會打架,打跑了不少大混子小混子,現在名聲可響亮著呢。她在菜市場賣菜,對這一些倒也有些耳聞。
一想到這裏,吳寶蓮的心登時抽緊起來,她是個老實巴交苦熬春秋的農村婦女,不太懂其他的什麼事情,隻知道坊間把這個就在大學城他們身邊的學生社團傳得很神,可是,無論再神,在她心裏,那也隻是一群不好好念書、不務正業、不走正道的學生,跟那些混子打架的人,再好又能好到哪裏去?而今,他們這麼一大票人,到自己家裏來,又要幹什麼?
“難道,他們討債公司的?被誰請來向我們要錢的?”吳寶蓮沿著這個思維一路想下去,心底下頓時哆嗦起來,李芳剛要去迎接順便看看怎麼回事,卻被她一下攔了回來,厲聲喝道,“給我回來。”說著話,已經把女兒扯到了背後,護在那裏,緊張地望著那扇半下井的門。(下井,在北方方言中,意指屋裏地麵的水平高度低於屋外地麵的水平高度。)
李芳有些驚訝地望著自己的母親,沒搞清楚老媽這倒底是什麼意思,有些不甘地掙紮了一下,卻看到了老媽臉上嚴峻無比的神色,怕她生氣,呼出了一口長氣,悶悶地縮在她的身後,很是期待地望著門口,好像待會兒門口進來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周傑倫或是謝廷峰似的。她臉上閃爍著興奮的神色,好像,現在等待著外麵的人進來,能讓她灰暗而壓抑的青春增添一抹無法言說的靚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