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辰看也未看他一眼,隻是站了起來,走過去仔細端祥著那隻壺,半天後,才淡淡一笑道,“壺是活物,需要培養才會成長。所謂的養壺,絕大多數時候是專指陶壺而言,瓷壺不論。因為瓷與陶的密度不同,資的密度大,吸不茶汁。而陶殼密度小,隻要經常用茶湯潤澤就能發生變化,使得壺麵愈來愈溫潤光亮,這就是養壺了,正確養壺,才能使壺蒼潤如玉。”
“這是廢話,誰不懂得這個道理?”楊忠勇又是撇嘴又是瞪眼地道,極盡卑夷不屑之能事,看上去跟個小孩子沒什麼區別。倒正所謂是老小孩兒小小孩兒了。
“嗬嗬,恐怕這話倒也不然了。如果您真的懂得養壺,恐怕這壺也不會養成如此模樣了。”梁辰搖頭一笑。
“少在那裏廢話,我這壺,怎麼就養得不對了?今天如果你說不出個子午卯有來,小心老子斃了你。”梁辰左一句不對右一句不對,把楊忠勇激得暴跳如雷,一個勁兒地往腰上摸,像是在摸槍的樣子。
“嗬嗬,當然不對,如果您想聽,我當然可以說給您聽。你這壺,窯氣殘餘,尚未去盡,這就是說,俗話說,就是有股子淡淡的土腥味兒。這是因為您的壺在新得之時,並未沒有將幹茶置地壺中溫養潤香吸味,而是直接簡單地處理了一下,便迫不及待地拿來泡茶來了。”
楊忠勇愣了一下,望著梁辰的老眼裏綻放出驚疑不定的光來,卻是默不作聲,隻是冷哼了一聲,臉色有些赫然,顯然是默認了。
“其實這樣並不妥當,養壺重在初養,初養養不好,再養也難成大器。初得壺之初,我指的是新出窯之壺,不僅要置幹茶吸味潤香,而且還要把壺放入幹淨的鍋內,用你以後想喝的茶葉,比如鐵觀音,和水以文火慢慢煮,煮的時候鍋內置茶,壺內也置茶,煮一把壺,要用在三百克左右的茶葉,兩個小時候足矣。煮好後,壺不要立刻撈起,再擺放四個小時,然後以熱水衝洗晾幹,才可以使用。此為初養。常養則包括三個方麵。一是每次泡茶之前,要先以滾水溫壺,將滾水倒入壺內,並讓水滿溢而出,蓋上壺蓋,再用滾水自壺蓋澆淋,然後將壺內外的水倒入水孟內,在熱壺中置入茶葉,茶葉散發出香氣,此為‘開香’,這種茶壺具有潤香的作用。二是泡茶結束後,兩個小時內,應該將茶渣清理幹淨,否則茶渣會變餿影響茶壺的氣味而增加養壺的難度。茶渣清除後最後好馬茶用熱水衝淋幹淨,將壺蓋與壺身分開,擺放在竹製壺架上,以壺口朝下的方式擺放。三就是幹燥的茶壺要經常以棉布擦拭,在壺的角落處,不容易擦拭的地方,以竹簽或牙刷清理茶垢,隨時保持茶壺的幹淨。”梁辰指著那個壺侃侃而談。
“當然,最後的一點便是,平時沒事兒時要把壺放置於手中,不斷地撫摸、盤壺,並以愛心、耐心、誠心、恒心、熱心、專心來對待茶壺,這把茶才會蒼潤如玉,光彩照人了。而我觀您之壺,雖然光亮照人,卻並未有半點蒼潤如玉之神韻,相反,上麵光華過亮,恐怕這是以豬爪、排骨燉煮,然後塗油、打蠟而養的壺,這卻是養壺的邪法了,未免操之過急,並不可取,長此以往,壺隻能愈養愈難,最後黯然無光,失去原有的品質與神韻了。亮是亮了,又何談蒼潤如玉?”梁辰長長地歎息了一聲,盯著那個壺,像是不盡惋惜的樣子,反而楊忠勇,臉上卻是青一陣白一陣的,已經有點掛不住了。可偏偏梁辰說的都是實情,都是道理,他沒有半點反駁的機會,更是無從反駁。
“嗬,小辰子,你簡直神了,懂得也太多了,聽你講茶藝,講壺道,簡直是一種享受。”虞占元在一旁哈哈大笑起來,卻不提防已經說漏了嘴,聽這話的意思,倒好像梁辰是他的師傅,而他不過是梁辰的“老徒弟”罷了。
“嗬嗬,淺見而已。不過,壺裏乾坤大,茶中日月長,一壺茶就是一個世界,一壺茶就是百味人生了。真正懂得品茶的人,自然也能看破這世間的一切,輕鬆自在,萬法無拘。唐代茶人盧同說,一碗喉吻潤,二碗破孤悶,三碗搜枯腸,帷有文字五千卷。四碗發輕汗,平生不平,盡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靈。七碗吃不得也,帷覺兩腋習習清風生。蓬萊山,在何處?玉川子乘此清風欲歸去。雖然有些誇張,但也未必不能道盡茶中之樂,茶中之道意了。人生如茶,茶如人生,茶禪一味,也便是這個道理了。”梁辰歎息了一聲,最後用盧同的茶觀做為這一次來虞叔家的茶道茶藝之總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