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走,還有什麼事?”虞叔淺啜口茶,眯著眼望著台階下的李厚民哼道,好像因為李厚民打擾了他品茶的雅興,有些不高興起來。
“這個,沒什麼事情,隻不見您老喜歡品榮,正好我有位小友也頗諳此道,所以今天也把他帶來,跟您學習學習……”李厚民悄悄抹了把額上的汗,將梁辰向前一推道。
“他?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小子而已,又懂什麼茶道。去去去,都滾,別來打擾我喝茶的興致。”虞叔瞟了梁辰一眼,不耐煩地揮手道。
李厚民這下實在沒轍了,隻是拿眼瞅著梁辰,意思是說,“現在就全靠你了。”
梁辰微微一笑,二話不說,隻是負起手來居然跨步邁上了台階。
李厚民額上的汗“唰”地一下就下來了,身體一顫,想去拽梁辰,卻哪裏來得及?心底下暗暗叫苦不迭,原以為這個年輕人穩重老成,對他十分放心,可他卻這麼不知道深淺,自己都不敢上這個台階與虞叔說話,他居然就這麼直接上去了?整個江城有幾個人敢上這個台階?簡直太大膽了,太大膽了,如果惹怒了虞叔,恐怕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甚至就連自己都要跟著吃鍋烙。
可梁辰現在已經走了上去,他也沒有辦法,隻是眼睜睜地望著梁辰,額上冷汗直冒,向來不信教的他都開始滿天神佛地一通拜祭祈禱起來。
“倒是好膽量,居然敢上我這個台階,你知不知道,整個江城,敢上我這個台階的人,恐怕也數不出十個來?”虞叔的一雙老眼乍開乍闔,裏麵不斷地透射出縷縷精光來。而兩側的花園之中,婆娑樹影之下,隱隱間有人影晃動,一隻隻黑洞洞的槍管悄然探出,瞄向了梁辰。李厚民此刻已經大汗如雨下,連厚厚的西裝都已經濕透了。
“誰敢上誰不敢上這個台階,跟我並沒有半點關係,我隻知道,茶道中人以茶會友,切磋的是茶之藝,茶之理,並無長幼尊卑之分,又何必屈膝以奉,仰人鼻息?”梁辰已經走上了台階,就站在門外,負手向虞叔一笑而道。
“嗯?”虞叔聽了這話倒是略略一愣,隨後居然笑了,不過是冷笑。將紫砂壺重重向桌子上一墩,“看你的樣子,大概覺得自己精擅茶道了?好,那你現在就說說,我這壺裏裝的是什麼茶。如果說不出的話,今天你就不要走了,留下來陪我這個老頭子吧。”
“茶香清淡,花果香氣,聞之如弱柳扶風,自有一股浪漫的美麗,沁人心脾處讓人心生憐愛,虞叔現在品的應該是東方美人茶,這也是台灣特產了。”梁辰微微一笑,緩緩道來。
“嗬?小子,有兩下子啊,居然聞味知茶,進門來。”虞叔眼睛瞪大了,望著梁辰,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就算是他品茶這麼多年,也還沒有聞味知茶的這個本事呢。
“進門就不必了,外麵至少十五條槍指著我,恐怕我未進門就已經滿身彈孔了。”梁辰淡淡笑道,同時向著左右斜瞥了兩眼。
“眼力聽力倒是上佳。唔,我讓你進,你便進,廢個什麼話?你們,都滾吧。”虞叔哼了一聲,一揮手,旁邊花園樹影之下人影立即全都消失不見了,園子裏依舊寧靜,蟬兒輕鳴。
“好,小子冒昧了。”梁辰拱了下手,邁步走進了屋子,卻隻是入門便即持晚輩之禮站定,並沒有再次往前,顯示了良好的教養,同時也用這種方式向虞叔告知,自己絕對沒有半點惡意。
“唔,不錯。”虞叔很是欣賞地望了他一眼。
台階下的李厚民籲出了一口長氣,梁辰剛才可把他嚇壞了。
“嗬嗬,您錯了。”哪想到,梁辰突然間便是搖了搖頭,說出了這句不著邊際卻又極其犯忌的話來。李厚民眼前一黑,一顆剛剛落下的心,立馬又提到了嗓子眼兒,甚至馬上就要跳出來了。這小子簡直不知道天高地厚,給他幾分顏色就敢開染坊,居然敢說這位喜怒無常的虞叔錯了?這不是找死麼?
“什麼?我錯了?我哪裏錯了?小子,你最好說清楚,否則……”虞怒老眼中有厲光閃爍不休,死死地盯著他,語氣已經陰森了下來,整個室內的空氣都仿佛瞬間下降了幾十度,冷得人心發顫。
梁辰卻仿佛渾然未覺,隻是緊盯著那紫砂茶壺,同時再次微微掀動鼻翼,細細品聞,半晌後,再次說道,“您之錯,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