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畢進的怒喝,護民軍弩弓手開始發威。鋼弩平射,長弓拋射。弩箭帶起的風聲宛若急雨,盡數打在契丹前鋒身上。戰馬慘嘶,血光四濺。衝在最前麵的百餘名騎士,至少有半數落馬。沒落馬的也是人人帶傷,人身上馬身上都掛著幾支弩箭。
皮裏千戶打仗向來身先士卒,這一次也難逃箭雨打擊,他身上至少掛了六支弩箭,雖然鎧甲抵消了弩箭的大部分力道,入肉不深,但畢竟是入了肉,見了血。
火辣辣粘糊糊的感覺讓皮裏更加狂怒。這幫子懦怯無用的宋人,從來不敢真刀真槍地和契丹好漢拚命,隻會遠遠地用弓箭射。但我們契丹人豈會畏懼你們的弓弩。
皮裏揮舞著馬刀,一邊厲聲高呼,“兒郎們!跟著我衝!這幫宋豬隻會用羽箭。隻要我們衝上去,包管殺光他們。我們是契丹兒郎,我們注定要騎在宋人頭上。”
契丹騎兵看千戶大人一馬當先,頓時也被激起了狠勁,全都用馬刺狂踢戰馬,冒著箭雨向前衝。按照契丹人的戰鬥經驗,隻要衝近宋軍百步之內,宋軍就會失去鬥誌,丟下弓弩逃跑。
麵對怒潮般卷來的契丹千人隊,護民軍弓弩手隻是機械地發射弓弩。一千弓弩手,三段射,足以把千人隊的鋒麵完全遮蔽。
不過弓弩畢竟比不上槍炮,箭雨再密,也擋不住數百騎兵的衝突。很快就有騎兵突到了百步之內,臉上的猙獰表情曆曆可見。
畢進皺著眉頭,打量衝在最前麵的契丹大漢。這大漢披著上好的鎖子甲,身上掛著十幾枝弩箭,看上去極為威猛,手中的馬刀也被耍出了花,嘴裏咆哮連連,可惜畢進聽不懂契丹話。
“這契丹狗想來是個千戶。那就給我下來吧!”
畢進從背上摘下鐵胎弓,把一支破甲錐放在弦上,拉弓如滿月,箭頭瞄準契丹大漢。隻聽嗖的一聲,破甲錐正好釘在契丹大漢的前胸。
契丹大漢的身子忽然一僵,馬刀脫手,伸手去拔破甲錐,手尚未抬到胸前,人已經墜於馬下。
“皮裏千戶死了!”有騎兵大聲哭喊道。
契丹騎兵本就有點散亂的衝勢頓時一滯。要知道衝得離護民軍越近,承受的箭雨就越發強勁。百步之內,步兵弩威力極大,可破甲透體,從前心穿到後心。
契丹兵之所以頂著箭雨往上衝,一是後方催促進攻的金鼓正急,還有一個就是皮裏的身先士卒。
如今皮裏被畢進一箭射死,契丹騎兵頓時鬥誌不在。更讓這些騎兵絕望的是,他們已經衝到了護民軍陣前百步之內,善射的健兒也開始與護民軍對射,但護民軍不但沒有絲亳潰散之像,連隊列都沒任何移動,三排弓弩手有條不紊地拉弓放箭。看弓弩手的淡定神色,契丹騎兵感覺就是衝到護民軍十步之內,護民軍依然不會停止放箭。
契丹兵鬥誌一去,衝鋒的勢頭立即停滯下來。他們沒有勇氣往前衝了。可是也沒有膽子向後退。
猶豫之下,箭雨更勁,落馬的騎兵越發多了起來。契丹騎兵紛紛大叫起來,很多人的聲音裏都帶了哭腔。
幸虧觀戰的左企弓也發現勢頭不對,當即鳴金收兵。由前衝變為後撤的這個過程,又有數十騎落馬。
等到他們退回契丹陣地,一個編製完整的千人隊隻餘六百餘騎。一刻鍾時間都不到,竟然折了三百多騎,連千戶皮裏都掛了。這個千人隊,短時間內算是廢了!
“精銳!絕對的精銳!”
望著坡地上三千不動如山的護民軍,左企弓倒吸了一口冷氣,再也不敢存半點輕視之心。
剛才還不被他放在眼裏的畢進,如今也被他列為了勁敵的行列。
左企弓看得清楚,剛才皮裏前鋒百餘騎已經衝到了護民軍五十步之內,要不然武藝高強的皮室也不會被畢進一箭射死,但對麵的護民軍陣紋風不動。這樣堅韌的步兵軍陣,已經有了大宋開國時的禁軍風釆。
由周世宗柴榮一手打造的禁軍弓弩手,能在騎兵衝到三十步之內時隊列不亂,和騎軍對射。左企弓一直不相信天下有如此強悍的步兵,但在抱犢寨之前,左企弓信了。
雖然大宋的開國禁軍依然擋不住契丹軍神耶律休哥的鐵騎衝擊,高梁河一戰全軍覆沒。可是左企弓再自大,也不敢把自己的騎兵和耶律休哥的皮室軍相提並論。
高梁河之戰,為了鑿開大宋禁軍的步兵方陣,耶律休哥出動了五個千人隊,前赴後繼地衝擊大宋禁軍,終於讓禁軍陣勢鬆動。隨後數萬皮室軍趁勢殺入,一舉殲滅二十萬禁軍。付出的代價是五個千人隊無一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