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上山的時候,嶽飛卻敏銳地發現,雖然這一百多條精壯漢子以馬擴為首,但好象並不是一夥。因為有一半多人總是和馬擴的人若即若離。
到了山寨大堂,分賓主坐下,互相介紹身份的時候,果然證實了嶽飛的猜想。
馬擴帶來的隻有三十幾人,其他人則各有自己的首領。
劉裏忙,一個年方十八歲的英雄豪傑,身高七尺,善雙刀。來自河北易縣,頭上纏了一條白絹,上麵寫了一個鮮紅的怨字。他的山寨有軍民萬餘人。
楊浩,一個披發頭陀,手持鐵杖,是五台山智和禪師的徒弟。占據河北玉田縣,有人馬五千餘人。
劉義芸,身長力大偏又麵容俊美的一條好漢。燕山府人。嚴格來說,已經是遼地漢兒了。但他不但沒有像其他的漢兒軍一樣加入金國的仆從軍,為虎作倀,反而豎起了義旗。
石闖,人稱闖先生,長得猶如張飛再世,一臉針般的短胡須。中山府人。手下有人馬數萬,和金人屢次開戰。
張龔,一個儒雅書生,卻有著鐵一般的骨頭。本是原真定府獲鹿縣知縣,縣破之後,聚民眾於群山之中,結寨抗金。
這些人雖然沒有馬擴那麼有名,勢力也沒有馬擴的大,但他們無疑都是鐵骨錚錚的好漢。嶽飛最佩服的就是敢於抗金的英雄好漢。
特別是劉義芸和闖先生,一個敢在金兵的腹部豎義旗,聚義兵,一個則率領民軍屢次挑戰金軍。雖然他們都失敗了,但根基還在。而他們的勇氣,讓嶽飛都佩服不已。
嶽飛端著酒杯,一一向這些抗金的英雄敬酒。但嶽飛卻不知道,他佩服的這些好漢,如今最佩服的就是他嶽飛。如果按照原來的曆史,此時的嶽飛不過是王彥手下一個營頭,根本還是默默無聞。最有名的卻是王彥和馬擴,一個在太行山中建立八字軍,聚眾二十餘萬。一個在五馬山建起大寨,也聚眾十幾萬。
但自從嶽飛在應天府走上了另一條道路,如今他的聲名已經遠遠蓋過了王彥和馬擴。特別是相州城下斬高慶裔和耶律馬五的一戰,更是讓中原豪傑心悅誠服。
當然,馬擴等人來到二龍山,肯定不會為了看自己偶像,順便索要簽名的。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始終沒有動筷子的闖先生首先開口說道,“嶽將軍,老石是個粗人,不會說瞎話,也不會說虛話。我就把來意直說了吧。實不相瞞,我半月前又吃了敗仗,被一個女真千人隊擊敗了。弟兄們再拚命,沒有盔甲,沒有兵器,也幹不過金狗。我本想到應天府找嶽將軍,半路上聽說嶽將軍在太行山,就找上山來了。嶽將軍,老石想請你支援一點盔甲。俺不要多,一千幅就行。我沒錢,隻有一腔熱血。隻要嶽將軍同意,石闖從此就是嶽將軍馬前一卒。”
說完了這段話,闖先生目光炯炯地盯著嶽飛。他生怕嶽飛說出拒絕的話。闖先生本是縱橫天下的好漢,傲骨天生,從不求人。他憑著一股血性聚了數萬漢子保衛家園,但卻在金兵麵前屢戰屢敗。每一次失敗,都讓闖先生心痛如絞。並不是他的部下不夠勇敢,他們敢以血肉之軀攔在金狗的鐵騎麵前。但沒有甲胄沒有兵器,徒有一腔熱血,卻擊不敗那些百戰金兵。
直到一個多月前,闖先生聽說了黃河南岸的應天府崛起了一支護民軍,不但能征善戰,而且建了一個特大的軍器坊,竟然向外出售兵器盔甲。
但闖先生卻沒有錢。他們這支義軍聚在山中,連吃的都不夠,哪裏會有錢來買盔甲兵器。至於想搶土豪打劣紳,很可惜,早被金狗打光了。
但看到天氣一天冷似一天,闖先生知道金狗在大舉南下前肯定會大舉出動,剿滅他們這些義軍。為了讓弟兄們在對抗金兵的時候多點底氣,闖先生終於咬著牙離了山寨,準備用空空的兩手,給衣不蔽體的弟兄們帶回一千幅盔甲。
不隻是闖先生在堅張地等待嶽飛回複,劉裏忙劉義芸也都在等待著嶽飛的回複。因為他們兩個的目的和闖先生一樣。可能惟一不同的是,他們兩個有錢。他們的上百弟兄在數十裏之外的山中,守護著上萬兩黃金,和不計其數的金銀珠寶。
嶽飛當然看到了闖先生的臉上神色,那是一種極為深切的期待。如果嶽飛拒絕了他,這個鐵漢子肯定不會垮下去,但他肯定會很傷心。
嶽飛不打算傷害闖先生,但他也不能脫口答應。軍器坊生產的盔甲兵器是應天府百姓的稅收變來的,卻不是他嶽飛一個人的。就是他答應了,李八少和黃縱也不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