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池裏星星點點地綴著粉色或鵝黃的蓮花,在朱牆綠水的映襯下,繁華得就像一場綺麗的夢。荷塘裏飄來的風吹得石桌上三道令牌的瓔珞左右飄動,也吹來了幾許腳步聲。
“卸下戰甲,貼上金鈿後的郡主。”歌風輕走到距她兩丈處站定,折扇輕搖,“堪稱國色。”
研凰郡主正襟危坐,當目光觸及他手中所執之物,不禁扯出一個輕蔑的笑:“鎮南王來得好快,才有下人回報聖帝的和親文書已下,你就帶著聖昭來了。”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將手中的聖昭向她拋去:“郡主孤苦沙場多年,此番覓得鳳祁寧王這等佳婿,本王自然要快些為你送來詔書。”
她瞥了一眼他虛偽的模樣,接下聖昭扔在桌上,意有所指地冷笑:“我和寧王僅戰場匆匆一瞥,如今求親,錦繡皇室貴女眾多,他怎麼就偏偏看中了我?”
“據鳳祁國書所述,是寧王對郡主一見鍾情呢。”歌風輕不以為意地合起折扇,往旁邊的石凳上一坐,“郡主不看看聖昭嗎?寧王為了迎娶郡主,可是差點連王位都被削了呢。”
不錯,就在前不久與鳳祁的一次小摩擦中,被送至邊境磨礪的次子寧王,竟對錦繡執掌三十萬北境軍帥印的女帥歌研凰起了愛慕之心。鳳祁國主震怒得當場掀了龍案,寧王卻堅持非歌研凰不娶,氣得國主差點削了他的王位!
但過了不到一個月,鳳祁的國主也不知搭錯了哪根筋,竟然又同意了,唯一的要求就是女方下嫁。敵對多年的鳳祁國主主動低頭求親,錦繡聖帝裝模作樣地考慮了幾天,也就著這個坡下了,先簽議和文書,再是和親文書,聖昭下得不亦樂乎。
研凰郡主不屑地嗤道:“削了才好,我便可一償夙願,得一平民為婿。”
“郡主天之驕女,怎可嫁與平民為妻。”歌風輕也不為她的桀驁所惱,隻道:“時候也不早了,本王該取了令牌回去向帝父交差了。”說罷便伸手去取桌上並排而放的三麵令牌,卻被研凰郡主一手按住。
歌風輕停住取令的動作,笑得怪異:“但凡外嫁一律削去所有職權,郡主想抗旨嗎?”
研凰郡主“騰”的彈起,三十萬北境軍統帥的殺伐果斷顯露無遺,比起麵前的男兒來竟也不遑多讓!“此去鳳祁多凶險,鎮南王竟也不給研凰留些退路嗎?!”她冷笑著質問。
歌風輕麵色不變,語氣卻多了幾份陰翳:“兵權是交由聖帝處置而非本王,郡主可不要為難本王。”
研凰郡主仍舊沒有鬆手的意思,眼見著兩人陷入對峙,不防一旁傳來一道笑聲:“王爺說的不錯,郡主還是不要為難王爺啦!”
通往荷亭的小徑上,一名男子搖著輪椅而來,腿上放了一方折扇,相貌不算英俊卻也清秀幹淨,一頭隨意披散的長發平添幾分雌雄莫辨的意味,卻也讓人看了心生好感。
“哼!”研凰郡主冷哼一聲,竟依照其言鬆了手。一見是來人是他,歌風輕早已笑麵相迎,朝他揖了一禮:“幾日不見,晏先生倒越發灑脫了。”
晏揚歌向他還了一禮,“晏某見過王爺。”
歌風輕自然知道他不是為了給自己解圍而來,令牌既已拿到,當下也轉身離開:“小王還有些軍務還未處理,不能陪先生久坐了,先行告辭。”
“王爺軍務繁忙,何須顧及草民,恭送王爺。”待他走遠,研凰郡主一拳打在石桌上,恨道:“我隻恨自己是女兒身!若生為男子,又豈會淪為他們奪權的犧牲品而毫無招架之力。”
“說是犧牲品,未免言之尚早。”相對研凰郡主的激憤,晏揚歌倒顯得很平靜。
她心中怒氣激蕩,雙手死死地摳著石桌邊緣:“削了兵權,和親北隅鳳祁,難道此生還有什麼出路麼?”
晏揚歌拿起桌上的蜜橘剝了起來,唇邊浮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郡主說這番話,倒顯得晏某無用了。”
研凰郡主略一怔仲,問道:“先生說這話的意思,是要隨研凰齊去鳳祁?”說到最後,她神色間漸現點點希翼,若晏揚歌最後回絕了她,真不知會失望成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