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袋子裏裝的是什麼?”清未忍不住問。
司無正思忖片刻,沒將心裏的猜測說出來,隻道:“但願不是我想的那樣,先跟上去再說吧。”
“這條路通向哪裏?”清未咽下追問的欲望,“我怎麼覺得越走越荒涼?”
話音剛落,前麵的侍從們拐了個彎,突然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裏。
清未趕忙貓腰跑過去,原來前方有一個小小的路口,那些侍從拐上小道以後又進了一扇半掩的門,他抬腿就想往門裏走,但步子還沒踩實就被司無正拉回來。
“現在不能進去。”司無正無奈地說,“這獨門獨戶的屋子必定隻有一扇門,你現在進去了,豈不是剛好和放下麻袋的侍衛撞個正著?”
清未聞言嚇了一跳,背脊上也滲出冷汗,暗道好險,連忙和司無正守在拐角處。夜越來越深了,重物墜地的悶響接二連三地響起,該是侍從將麻袋扔在了地上。
“不錯,不錯。”領頭的侍從很快從門內走出來,一邊飛快地往回走,一邊招呼剩下的侍衛,“你們磨蹭什麼呢?回去晚了可沒有銀子拿。”
門內立刻衝出好幾個笑容滿麵的侍衛,笑嘻嘻地追上領隊,七嘴八舌地問何時還有這般好的差事。
“你以為是天上掉餡餅啊!”領頭的侍從不耐地走,步履匆匆,也不知在急些什麼,清未和司無正躲在宮燈後的陰影裏愣是沒被發現,“我之所以私下裏給你們辦這件差事,一來呢,是你們平時孝敬我的銀子不少,二來是覺得你們嘴巴嚴,不會出去亂說。”
幾個侍從心領神會:“大人說得是,小的們保證守口如瓶,今晚的事就讓它爛在肚子裏。”
“是啊,今晚我們在屋內睡覺,根本沒有出來過。”
侍從聽得很是滿意,帶著人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裏。
“走。”搬麻袋的侍衛前腳剛走,司無正後腳就帶著清未欺身鑽進門,入眼即是堆積成山的麻袋,撲麵而來的還有陣陣惡臭。
“果然不出我所料。”司無正臉色陰沉,攔著清未不讓他靠近,“這些麻袋裏,怕不都是……”
門外冷不丁又傳來腳步聲。
“不好!”司無正渾身緊繃,咬牙抱著清未就地一滾,在腳步聲靠近門口時,堪堪滾進房屋半開的門,隻是屋內惡臭更濃,熏得人無法呼吸,清未剛想開口,嘴巴就被牢牢捂住,頓時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腳步聲拖拖踏踏,不像是習武之人,且進屋以後繞著麻袋走了兩圈,門縫外閃過幾角青灰色的衣衫。
有人諂媚道:“公公您瞧,都送來了,一個不少。”
清未忍不住抬起頭,想看看屋外來的到底是不是張公公,但是他的腦袋被司無正按了回去。
“公公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盡管說。”
“屋裏還有多少?”又尖又細的聲音,赫然就是領他們入宮的張公公。
另一人畢恭畢敬地答:“數目都清點在冊,公公要是想看,我這就……”
“免了,也不嫌晦氣。”張公公陰陽怪氣地輕哼,“數目對就成,若是日後讓我知道你在數目上作假,定要稟明賢妃,讓娘娘好好治你的罪。”且邊說邊往屋外走,就在清未鬆了一口氣的檔口,張公公突然轉身,“罷了,還是要看一眼,免得賢妃娘娘問起來,我不好交差。”
說著,竟抬腿向著屋內來了。
司無正幾乎在張公公回身的同時扯住清未的腰帶,把他打橫抱起,不管三七二十一,踩著堆積如山的麻袋奮力跳上房梁,剛一站穩,屋門就被推開了。
淒清的月光散亂滿地,張公公掩麵站在屋前,厭棄之情溢於言表,而他身後跟著一個瞧不清長相的宮人,想來也是個太監。
司無正抱著清未一動也不動地躲在房梁之上,眼看著額角掛下一行冷汗,他連忙咬牙貼過去,用臉頰蹭了,稍有緩神,就瞧見屋中一口麻袋鬆了口,露出五根幹枯腐朽的手指。他差點尖叫出聲,終於明白滿屋的惡臭源於何處,好在司無正眼疾手快地伸手捂住了清未的嘴,屋門也剛巧被張公公關上。
“這……”他驚恐得渾身發抖,“屋裏難道都是……”
“不錯,我覺得賢妃宮中死去的那些宮人,應該都在這裏了。”司無正的嗓音略有些幹澀,“我方才數了數,起碼有二三十口麻袋。”
同時意味著屋內堆著二三十具早已腐爛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