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無正冷哼:“此地無銀三百兩,一看就是心虛怕德妃的冤魂找上門來。”
圓盒上貼著封條,清未將信將疑地撕開,裏麵果然擺著塊質地通透的玉佩,司無正叼著筷子隨意一瞥:“哦,你瞧,上麵雕的是什麼?”
“好像……是鴛鴦。”
“我說得沒錯吧?”司無正勞神在在地喝酒,“他就是怕被別人知道當年曾經做的事兒,在背後議論紛紛,殊不知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年德妃宮中的一把火是誰下旨燒的。”
“可你若是不去……”清未把盒子合上,原封不動地放回到司無正手裏,“那所有人都會認為這個小太監是被德妃娘娘所殺,包括之前死的那些宮人,都會誣賴在德妃娘娘頭上。”
宮中人心險惡,且不說先前賢妃娘娘宮中到底有沒有死過人,單憑這次的事,德妃身上的汙名就已經很難洗去了。況且清未說這番話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如果司無正真的是六皇子,那麼他絕不會允許生母身上背上殺人的惡名。
司無正扒拉飯的速度慢下來,後來直接放下碗筷說飽了。
“嫂嫂你覺得呢?”
他把碗筷收拾到一塊,猶豫道:“其實這一趟不去也得去的,要不然皇上不可能放過你。”
司無正聽得苦笑連連:“是啊,他是至高無上的皇帝,哪裏會管我們的死活?他隻在乎自己。”
清未聽得難受起來,走過去抱了抱司無正的腰。
司無正的聲音悶悶的:“對不起。”
“說什麼呢?”
“把你也給卷進來了。”司無正不舍地撫摸他的頭發,“等這件事結了,我就辭官和你隱居山林,再也不管紅塵間的事。”
清未聽了自然開心,也心疼司無正的不得已:“你有這份心就好,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回宮的事兒,切不可讓德妃娘娘被冤枉。”
“我有分寸。”司無正應了,推開門招呼張公公進來坐,順便問何時進宮。
張公公欣喜若狂:“依著皇上的意思是盡快就好,不過老奴知道二位勞頓,所以不著急,要不天亮了再走?”
其實距離天亮也沒幾個時辰了,這話說得好聽,實際上還是催促,司無正聽得不耐煩,剛欲揮手將人嗬退,就聽清未小心翼翼地開口。
他問:“張公公,我能把公雞帶進宮嗎?”
說的是天下白,那隻見人啄人,見鬼啄鬼,據說很有靈性的大公雞,司無正遇上它,頭疼得厲害,純粹是被煩的。
張公公顯然沒想到清未會提這樣的要求,覺得匪夷所思,又不敢直接拒絕,就試探地問:“這雞……”
“這雞靈性得很,能看見鬼。”司無正閑閑地插嘴,“這次的事兒你們不都說是鬼做的嗎?讓它去瞧瞧,一瞧一個準。”
張公公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到底是沒接觸過鬼怪的人,聽了這麼一番話,連帶著對府邸裏的花花草草都敬畏起來,剛好出門時又撞見大半夜不睡覺的天下白撲騰到屋頂踱步,頓時覺得此雞不一般,竟連夜讓人趕製了一頂小轎子。可惜天下白不領情,清未把它抱上轎的時候還挺安穩,清未一離開,這雞就不行了,誰攔都攔不住,使勁往清未身邊撲騰,想要抓住它的小太監被挨個啄了個遍。清未隻好把天下白抱在懷裏,向張公公表達了歉意。
誰料張公公非但不生氣,還嘖嘖稱奇:“果然有靈性,今日我真是開了眼界。”
天下白眨了眨黑豆似的眼睛,把小嘴巴擱在清未的虎口,像是知道張公公在誇它,煞有介事地拍了拍翅膀,然後在司無正不滿的目光裏,扭著屁股拱到了清未懷裏。
“早晚把你宰了煲湯。”司無正輕聲嘀咕。
天下白咯咯噠一聲,把頭藏在了清未的衣衫裏。
此番入宮實在突然,好在張公公備了轎,兩隻鬼就坐在轎子頂上愁眉苦臉地歎氣,尤其是荀大義,他原先附身太監之後魂魄受損,這兩天看著都有些透明,成天無精打采地蹲在夾竹桃的樹蔭下乘涼,結果剛好了點就又要進宮,裴之遠都於心不忍。
“幹脆你在家等著。”
“那可不成……”荀大義小聲抱怨,“你們都去,就我不去,像什麼話?”
“我荀大義是那種貪生怕死的小人嗎?”說得還挺大義凜然的,但一靠近宮門前就不行了,厲鬼拽著裴之遠的衣袖說,“等等,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