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未雙目漸漸失神:“就是寂寞了些,沒有你,沒有天下白,沒有這些鬼魂,日子再長又有什麼用?”
他說完,半晌沒有得到回應,正在困惑間,一回頭就撞進司無正微微泛紅的眼眸。
不會吧……
清未睜大了眼睛,沒忍住笑出了聲:“你哭了?”
司無正猛地扭開頭,別扭地說:“沒有!”
“還說沒有?”他抱著天下白湊過去,笑眯眯地打趣,“我都看見了。”
司無正轉到哪兒,清未追到哪兒,最後他撒開手讓公雞隨意玩去,自己則張開雙臂,抱住了司無正的腰:“我做什麼樹啊,我跟著你就好了。”
“嫂嫂,以後莫要說這種話。”
他笑彎了眼睛:“不說了,再也不說了。”
司無正這才轉身,捏著他的臉頰不輕不重地扯了一下,似乎在發泄心中的不滿,清未忍著沒出聲,等司無正扯完,也伸手輕輕捏了捏對方的臉頰。
清風從院中刮過,他們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清未脖子上的傷愈合得很快,第二天他把布條拆了,對著銅鏡蹙眉觀察傷痕,可能是德妃娘娘並不是真心要害他的緣故,傷口已經淡去,隻有五道略顯驚悚的劃痕還留在白皙的脖頸上,清未換了件能遮住印記的衣服,將領口的盤扣一直係到最頂頭,然後坦坦蕩蕩地出門買菜了。司無正先前說要買些下人回來,果然忙起來就把這事兒忘在了腦後,到現在府邸裏也隻有他們兩個活人而已。
不過清未無所謂,人多人少,他朝夕相對的隻有司無正,多了幾個下人,說不定還要防著不被看見他們對著空氣講話,到時候傳出去,不知道又要引起怎樣的流言蜚語。與其這樣,兩個人住也挺好的。
晚上他做了一桌菜,饞得荀大義趴在窗口久久不願離去,那張微張著的嘴襯著昏黃的燭火,乍一看還挺嚇人的,司無正心情好,拿了兩壇好酒,寫上荀大義和裴之遠的名字澆在夾竹桃樹下,這樣一來,兩隻鬼雖然不能品嚐佳肴,好歹也能安慰肚裏的酒蟲。
他們許久沒有像現在這般安安穩穩地吃一頓飯了,清未端著碗,注視著窗外的月光感慨:“這樣的日子也不知何時才能到頭。”他指的自然是宮中的案子還沒破,如今的寧靜都是假象。
司無正叼著半截蝦輕哼:“就怕是我們願意收手隱居山林,宮中也有人不放心。”
“你是說陛下?”清未把蝦殼吐在桌上。
“嗯。”司無正夾了幾顆花生米入嘴,“當今陛下生性多疑,雖說明麵上不信鬼神之說,但實際上他比你想的還要謹慎。”花生吃完了,司無正又去吃筍幹,還就了口酒,“自古帝王手上多少都沾著人血,他為了這個皇位殺過太多的人,如今有鬼魂作祟,他自然比任何人都緊張。”
清未端起酒杯,輕輕呷了一口:“皇上是真龍天子,也會害怕鬼魂?”
“真龍天子也是人,是人就不可能什麼都不怕。”司無正譏諷地笑笑,“更何況是做了虧心事的人?”
窗外的風隨著司無正的話忽然緊了起來,原本坐在樹杈上喝酒的兩隻鬼飛到門前,猶猶豫豫地說:“司大人,外頭好像是宮裏來人了。”
司無正把筷子往桌上一磕:“我以為陛下能忍幾天,竟然兩天不到就急著趕著逼我們進宮了?”
“可惜了這桌菜。”清未略有些不舍地放下碗筷,“還有好些沒吃完呢。”
“無妨,咱們吃咱們的。”司無正聽了這話,又把筷子拿起來,“他們不敢催。”
“如今皇帝的安危掌握在我們手中,就算給這群太監一萬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傷了我們。”
司無正的話雖然說得有些誇大其詞,但的確是這麼個理兒,清未咬著筷子思索了片刻,也繼續吃起來,直到屋外傳來太監尖細的聲音:“司大人?司大人,給雜家開開門吧。”
來的竟然還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張公公。
司無正喝著小酒輕笑:“喲,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司大人啊,您就別兜圈子了,我這把老骨頭連夜出宮找您,定然是宮中出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