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裴之遠和荀大義雖附身了太監,卻不知道這隊太監究竟去往何處,荀大義還邊走邊別扭地抱怨,說下麵少了個家夥,路都不會走了。
裴之遠彎著腰,生怕被別的太監發現,壓低聲音說:“你消停點吧。”
荀大義扭扭捏捏地走了兩步:“可我覺得再附身一會兒,我連話都不會說了。”說完,掐著蘭花指轉了個圈。
“你要是不樂意附身也行,現在就現身。”
厲鬼自然不敢在皇宮裏現身,老老實實地裝成太監,隨著隊伍深入了宮牆,好巧不巧,這兩隻鬼誤打誤撞竟然來到了司無正和清未歇息的偏殿。
荀大義和裴之遠對視一眼,默契地停下腳步,身形隱入夜色。
而另一頭司無正和清未剛準備躺下,臥房裏忽然衝進來兩個沒頭沒腦的小太監,二人皆是愣住。
“司大人!”其中一人溜達到床邊,激動得語無倫次,“可讓我找著您了。”
另一個伸手將他扯回來,無奈地行禮:“司大人,是我啊。”
“你們……”司無正還沒反應過來。
倒是清未靈光一現,起身拍了拍太監的肩:“荀大義?”
太監狠狠點頭,都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他們在宮中相見,倒還真有幾分遇故知的激動,當然激動的隻有荀大義。司無正總算明白過來,家裏的兩隻鬼附身進了宮,一時間神情複雜,坐在床上扶額歎息。
清未頭一回見鬼上身,饒有興致地招手讓二鬼到身邊來:“附身以後你們能在皇宮裏待多久?”
“要看這兩個太監的身體如何了。”裴之遠輕聲回答,“少則五六天,多則半個月。”
他算了算時間,覺得賢妃宮裏的事情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司無正顯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你們來時有沒有發現宮裏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既然二鬼已經尋來了,司無正幹脆起身,披衣走到桌邊將昏暗的燭台吹了,換了根蠟燭,“或者同行的太監有沒有提及過賢妃?”
荀大義和裴之遠皆是搖頭。
“司大人,不瞞你說,我們好不容易等來這隊進宮的太監,附身以後還沒適應呢,就進了皇城,一路上無人說話,我們也不敢喧嘩造次,要不是感受到你們的氣息,我二人現在說不準在哪個宮中當差呢。”荀大義滿肚子的苦水無處發泄,“倒是那個新來的紙人,隨著風就飄進來了。”
“紙人?”司無正聞言一喜,“在哪兒呢?”
裴之遠推開門向外張望,困惑道:“他乘著風應該比我們先到才對。”說完輕輕咦了一聲。
“怎麼了?”清未也走過去。
此時臨近黎明,月光愈發昏沉,萬事萬物晦暗不明之際,一角宮牆上蹲著道佝僂的人影。他嚇得後退小半步,短時間內反應不過來,後來還是荀大義蹦蹦跳跳地跑過去,把卡在磚瓦上的紙人解救下來。
紙人頗為委屈,進屋以後杵在門後不肯出來,好像是沒臉見人了。
荀大義還火上澆油:“兄弟,看開點,誰沒被掛住過?想當年,我剛認識司大人的時候,可是在院裏的夾竹桃樹上倒掛了三天三夜……”真的是一得意起來就吹牛皮。
見了紙人和二鬼,清未順理成章地想起天下白,那隻據說很有靈性的公雞不知道有沒有餓肚子,也不知沒人在家的時候,會不會被黑狗欺負。
不過清未也沒有多少閑心管公雞的事,因為天剛蒙蒙亮,就有太監請司無正去禦書房等候皇帝問話。
清未不知道這位公公是誰,司無正卻知道,這正是皇帝身旁的張公公。
“唉,司大人。”張公公為人謹慎,有旁人在場自然不會喚司無正“殿下”,“皇上對這次李員外的案子頗為重視。”
司無正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張公公推開臥房的門:“司大人,請。”
司無正並不動,先轉身囑咐清未在偏殿裏安靜等候,然後不緊不慢地換了朝服,這才跟隨太監往禦書房去了。
一出門,張公公立刻變了幅神情:“殿下,宮裏出事兒了。”
司無正早有所料,停下腳步,用一隻手遮擋稀疏的日光:“張公公,聖上這次叫我們進宮,到底是為了什麼?”言罷,冷笑,“怕不是隻為了一樁李員外的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