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瀟沒工夫搭理她這般不識好歹的脾氣,一手招了閑坐的落月和淺淺把外麵擱著的東西搬進來,那滿滿的一壇子太重,兩人合力抱了進來,還灑出來一些,祁遊樂聞出熟悉的味道,一腳踩上蚯蚓文的經書,氣勢洶洶的跑了出來。
“梁瀟瀟!”
“沒看我正忙著呢嘛,你就不能等等。”瀟瀟拎著個燃著火的爐子在屋裏跟遛彎似的,像是要把所有的邊邊角角都走一圈,嚇得兩人把酒壇子一放,伸手就要去接。
瀟瀟一心要找個最合適的位置,說什麼都要自己動手,三人圍站在爐子邊上,每個人的臉都被燎得紅撲撲的。
祁遊樂沒時間聽她忙完了再過來解釋,有酒有爐子,她想幹什麼已經很明顯了,既如此,祁遊樂反手將門窗插上,再瞧那圍爐的三人雖然一直保持著動口不動手的姿態,現在也已是麵紅耳赤。
某人的眼神,終於含著幾分不忍,往四座大小不一的雕花窗上瞅了幾眼,而後,果斷的打開了那扇最小的,隻夠把腦袋伸出去透透氣的一座。
祁遊樂深吸一口氣,一隻腳站了上去,使足了勁兒,一踢之下。
“啪—嘩啦啦——”
酒香四溢,令人聞之欲醉。
“你幹什麼?”
瀟瀟被那巨大的碎裂聲嚇了一下,待她看清了某人此時得意的臉,也明白了,酒全灑了出來,煮酒的工序倒是可以省了,爐火熏著酒氣,有一種霧蒙蒙的感覺。
“你不就是想我醉麼,還問個什麼勁兒!”某人沒好氣道。
原本瀟瀟是想拿一壇子酒罐她一下,或許醉了她就可以睡個好覺,又想起自己被凍醒的那回,靈機一動,在廚房借了個火爐子,這樣煮酒的話,隻要酒的濃度夠高,她就算是不喝也會醉的,還省了吐酒的工夫。
“你們,把爐子拎過來。”
祁遊樂踮著腳出了濕地,正解著外衣,聽她說了半晌,也沒人送爐子過來,一回頭,那邊爐子還在,旁邊的人卻不見了。
淺淺跟落月連著發話的那個,都扒在她剛打開的窗戶旁邊大口喘著氣,祁遊樂暗啐一句沒用的東西,抽了雞毛撣子就開始往地上攪,把把那窪酒橫掃成了一大灘,又拿另一頭撥出了壇子的碎片。
她可不想待會醉了沒人管的時候自己一腳踩上去,再痛醒了多不值當。她不過想好好睡一覺,犯不著真要搞個傷殘不可。
“遊樂,你既然領了我的意,我們,我們幾個就沒必要陪你呆在這兒了吧。”
瀟瀟賠著笑臉看她,兩手在下麵捏了捏兩個同樣不勝酒力也沒酒膽的,落月了意,硬著頭皮過去拎爐子。
淺淺緊跟著瀟瀟往門邊走,頭一低,直瞅著瀟瀟後腳跟,看都不看在廳中拿著雞毛撣子揮舞的那個,瀟瀟突然停住,淺淺猝不及防就撞上瀟瀟後肩。
瀟瀟摸摸剛與它親密接觸的額頭,隱隱作痛。
這丫頭,什麼時候把門給插上了?
話說她都快練成鐵頭功了,這腦袋是越來越硬了,從前還能青一塊紫一塊的,好像這段時間,怎麼磕它都不顯傷了。
祁遊樂在後麵笑的鬼祟,“醉酒是你出的主意,我要是借著酒勁幹了什麼不該幹的事情,我得留你作個證啊,今天這事兒,王兄肯定會知道,我還指望你在他麵前替我說句實話呢,總之,你現在還不能回去!”
爐子一落定祁遊樂腳邊,落月本著急著跟瀟瀟一道回去,此時聽祁遊樂語氣強硬,聽話的人也沒駁一句,便垂頭喪氣的糾結在一邊。
瀟瀟皺了皺眉頭,想出這法子的時候光顧著開心,竟一點沒想到自己可能被留下,瀟瀟一向是滴酒不沾,唯一醉了的一次就是那次在妙坊被假白綾設計的那回,雖一直沒記起醉酒後的事了,不過,不管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總覺得自個兒鬧了點什麼不好的事兒。
“小姐,那我們……”
淺淺吞吞吐吐,眼瞅著上了閂的門,瀟瀟以同甘共苦甚是犀利的眼神跟她短暫溝通了一下,淺淺敗下陣來,哀怨的踩著小碎步,挪去了跟落月一處。
瀟瀟搬了把凳子坐在唯一的通風處,跟立誌醉酒的人遙遙相望,彼時騰騰熱氣,祁遊樂脫得隻剩一件單衣,瀟瀟突然就打了個噴嚏,把衣服往身上裹緊了些。
酒氣借著熱氣,開始蒸發出來,漸漸往房裏的四方各角擴散,瀟瀟盡量放緩呼吸,努力適應漸來濃烈的酒氣。
祁遊樂沐在那片濃濃的酒氣中,一副很享受的樣子,瀟瀟鼓著腮幫子,瞧她一會蹺個腿,一會枕個頭,反正,她自從蜷在那張椅子上,就開始動來動去的,一刻都沒消停過。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會醉,故意整我呢!”
瀟瀟的臉已經被酒氣染了一圈紅暈,可某人的臉,還是如白白淨淨如常色,迷迷糊糊的落月和淺淺朝對視的兩人左右看看,頗有不甚清晰的同感。
祁遊樂佯裝倦怠的眯了眼睛,繼續有規律的抖著腿兒,清亮著嗓音道,“我幾天都沒好好睡過了,哪有心情來整你,即便你是一杯就倒,也不能就此斷定誰都跟你一樣啊,你這種特別不甚酒力的隻是少數,不信你問問落月,瞧她現在有醉的樣子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