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羅馬時期,迷宮圖案成為裝飾品的首選。在貴族的豪宅裏,前廳和餐廳裝飾著迷宮拚花圖案。這些幾何圖案的中心通常是古代神話中的景象:忒修斯和被殺死的彌諾陶洛斯。當時的人們更關心的似乎隻是圖案形式,有時並不在乎他們的“迷宮”有錯——既進不去,也出不來。
到了基督教時期,迷宮的神聖力量又回來了。人的整個生命如同一座迷宮,而這座迷宮的中心是人生的轉折點。隻有通過艱難曲折的朝聖之路,才能告別罪惡的生活,到達迷宮的中心,在那裏找到人生的目的。
中世紀初期用來裝潢手稿的小圖案中,迷宮的形狀有了變化,司祭奧特弗裏德?魏謝布爾格斯基讓構成迷宮圖案的線路形成一個基督教的十字架,由此產生了五花八門的哥特式迷宮。這些迷宮的圖案往往用來裝飾大教堂的入口處。例如,沙特爾大教堂就稱得上是一座迷宮。要想進到教堂的中心,要拐28個彎——跟太陰月的天數一樣……
林軒在自己的記憶中忽然獲得了啟迪:“很多時候,怎樣穿過迷宮是不重要的,那些外在的路徑隻是一種簡單障礙。重要的是,人類在動腦的同時,自身的機體潛能被大幅度提升,成為人生之路上的強者。在西藏大地上,藏民們奔走在通向拉薩的那條艱難朝聖之路上,他們的人生就是一座迷宮,有的人甚至從小到大都沒離開過自己的帳篷。但是,他們篤信朝聖的重要性,認為‘朝聖’將會使他們獲得終生相伴的力量。每個人的思想深處都存在迷宮,那是一個人與生俱來的原罪,誰都不能避免。隻有破除迷思,走出自己的迷宮,才能放眼天下……”
當他想到要“走出自己的迷宮”之時,突然渾身一震,因為他強烈地意識到自己的思想始終被捆縛著,並沒有真正地解放出來。
換句話說,起初入藏,他把組織交付的任務作為頭等大事,無論做什麼,不管多麼忙,都會將“任務”放在第一位。當堂娜失蹤於鬼湖,他又把尋找堂娜作為頭等大事。這種目標上的變遷都是他的思想決定的,而不是堅守不變,至死不渝。
他活著,始終是為“任務”和“堂娜”,那麼何時才能回歸到“我眼觀我心、我手寫我心”的時候,審度自己的內心世界,讓自己為自己活著,做一個完美的人……
現在的他,以為自己知道該幹什麼,恰恰是錯了。
正如蘇東坡《題西林壁》詩中所說: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那麼,當他身在花枝迷宮之中時,走過的每一步是對還是錯?他是應該為堂娜活著、為組織活著還是為自己活著?
首先,找不到堂娜如何?完不成任務如何?
其次,就算找到堂娜又如何?就算為組織完成任務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