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鬆了口氣,這才察覺貼身內衣全都被冷汗浸透了。
剛剛他和田雨農全力以思想對搏,卻被傑夫斯基利用,將他、田雨農、田夢都帶入了思想的無底深淵。思想的對戰沒有任何能夠取巧之處,他深知,如果沒有空沙那奪命一刀,自己若繼續停留在深海,靈魂就會離開軀殼,飄飄蕩蕩,不知所蹤。
空沙那一刀,實實在在地救了他。
“他不是人。”空沙簡短地回答。
“那他是什麼?不是人是什麼?”田雨農暴怒地追問。
空沙淡然回答:“我的複活之刃告訴我,他不是人。”
田雨農氣極,雙手抱頭,大吼一聲,向側麵狂奔而去。
田夢從迷惘中醒來,低頭看著那支霰彈槍。
“對不起,我剛剛也是迫不得已。”林軒第二次道歉。
田夢搖頭,關閉了霰彈槍的保險,垂下手,將它插進槍套裏。
“沒關係,我不會怪你,也許每個人麵臨你的處境時,都會那麼做。”田夢回答,“我喜歡你為我在思想深處寫的那一帖心經。其實在進藏之前,每當我思念父親,都會親手抄錄心經,以求心安。”
她從腰間取下一把匕首,彎下腰,在雪地上一路疾書,並在嘴中輕輕誦讀:“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
正是因為她對心經的熱愛,才會那麼容易被林軒左右,兩人達到心意相通的境界。這是偶然,又是必然,一切緣法,都是上天在冥冥中早有安排。
“謝謝你救了我們。”林軒走過去向空沙道謝。
空沙的表情看起來沒有半分喜悅,仿佛剛剛做的是一件極其懊惱的錯事。
“林軒,你知道我的複活之刃是來自法老王之墓的,它與死人為伴數千年,早就通靈。我剛才分明感覺到,自己斬殺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靈魂。”空沙向網中的傑夫斯基指了指。
“怎麼講?”林軒問。
空沙垂下左臂,複活之刃立刻無聲地滑落到掌心裏。
既然傑夫斯基頸上無血,刀刃上當然也沒有血。
空沙把寶刀平舉,不待他提醒,林軒便發現,雪亮的刀刃上似乎有一條影子在掙紮躍動。雪刃如冰,那影子則是冰上的舞者,一次次躍起,又一次次跌倒。
“一個不屈的靈魂,生命力極其頑強,雖然被斬殺,卻亙古永存,就像金字塔裏麵那些沉睡的法老王一般,等待隨時能夠到來的複活。這,就是複活之刃被古埃及工匠們鍛造出來的真正意義。”空沙說。
那靈魂的掙紮之態越來越痛苦,看得林軒的心也緊縮起來,似乎與那影子一起掙紮,一起無聲地呐喊。
“他想活,他不想死,他不屈從於命運,又迫不得已被命運之錘擊落凡間。”空沙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