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瞥了一眼身上纏著的鐵鏈，而其中兩根鐵鏈，不偏不倚，穿過她的琵琶骨，將她釘在了牆上。
“事到如今，你還是想要從我身上找出什麼？”她一笑，似是春日紅徹江邊的桃花，竟是媚得顛倒眾生，眉間幾分輕佻和挑釁，卻不顯得妖媚，反而楚楚動人，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愛。
隻可惜——
這樣的容貌，在眼前之人身上毫無用處。
他十指修長，一雙手如同白玉雕刻出的最完美的作品，完全看不出那是一雙執劍練武之人的手。
他容色清俊，染的是高山流水的清澈無暇，端的是月華下盛開的曇花之雅致，如今更是浸了王者的傲氣。
他一笑，恍若滿林白月光映照下的梨花，傾國傾城之姿絲毫不輸女子，那聲音，更是清朗的蠱惑人心：“我說了，隻要你告訴我玉璽在哪裏，我便放你走。”
她嗤笑，揚起的臉上盡是張狂與不屑，那樣的豪爽在男子中亦是少見，而她如今……是在他的暗牢裏。
“你將我利用夠了，若是告訴你玉璽在哪裏，你豈不是會立刻就殺了我？”她微歎，“阿澈，我怎麼說也隨了你那麼多年，怎麼可能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呢？有用者，便是多加招攬，寧可殺死也不會讓其為他人所用。而我，不要說你會為了所謂的幾年的情分放過我。”
她眉梢微調，一雙鳳眸淡淡的籠著一層薄霧，讓他看不真切：“你的話，我向來是不信的。”
“皇上千叮嚀萬囑咐，要我看好玉璽，我怎麼忍心辜負了他的期望？”
“何家上上下下不過百餘口人，你若是看著他們不順眼，便殺了吧。誰讓他們那麼多人，還不如我一個不受寵的小姐重要呢……你說呢，阿澈？”
他笑著點了點頭，在暗牢小窗上透過的月光下，他的手指緩緩地抬起，撫摸著她白瓷般的臉龐：“本來你也是看他們不順眼的，我幫你除了他們，豈不是更好？正好了卻了你的一樁心願。”
——她的臉，原是與他的手指相同的蒼白。
仿佛是終年不見陽光一般。
她的臉，與其說是白皙，不如說是慘白。他原來從未如此細致的觀察過她的臉，因為這天下的美人太多，而他，絕不相信她是最美的那個。可是，那樣烏黑透亮的雙眸，盈盈得蕩漾著水波，滿天星辰也不及她回眸一笑，仿佛是集了世間所有的光華點綴成她獨一無二的雙眸。她就那樣盈盈得笑著，月光下，她的睫毛輕顫，留下扇子形狀淡淡的陰影，將她一雙子夜黑眸襯得更為別致，真真是——
天下無雙。
“不過，你不關心那個你的心頭大患，當朝的相國——蘇池景麼？”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他，總是那麼了解你的心思呢？”
她歪頭，鎖鏈零碎的響了幾聲，耳邊是她的血汩汩流淌的聲音。
那樣的輕，像是她的歎息。
他終是忍不住，惱怒的看了她一眼，離開了這個暗牢。
是的，蘇池景，真真是該死，該死！
這輩子，最讓他憤恨的一個人就是蘇池景，甚至——超過了對他那個所謂的父皇的恨！
這一日，是昭元二十年二月初二。
《慕容傳》有記：
昭元二十年二月初三，五皇子府大火，府邸毀於一旦，幸而五皇子無礙。同日，右相蘇池景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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