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想看看病人,沒別的意思。”馬英傑也用相當冷靜的口氣說。

“你現在馬上到我辦公室來!”羅天運終於命令馬英傑了。

馬英傑不合時宜地說:“能不能等我把病人看完?”

“不能!”羅天運惡狠狠地說了一聲。

馬英傑抬頭瞅瞅住院部,跟餘傑說:“你們留在這,我去見書記。”

馬英傑盡管很有些不甘心,但是礙於羅天運的壓力,還是離開了醫院,趕到了市府大樓。

隻是讓馬英傑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會和老板羅天運發生那麼大的衝突,而且言辭到了從未有過的激烈程度,關於這一點,馬英傑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啦,但是他控製不了自己。

也許,這一架早該吵,上次的事件,馬英傑和老板就應該吵架,隻是他們都克製著。官場中人最大的能耐就是會克製,善於克製,能把心裏所有的不快壓製住,臉上卻表現得對你很尊重、很友好。有人說克製是官場必修課,也是官場中人必要經過的一道修煉。羅天運是官場高人,這方麵自然做得比別人優秀。而馬英傑是羅天運精心培養到這一步的年輕人,無論如何,馬英傑還是優於其他年輕人的,他們在忍耐程度上,是大於別人的,關於這一點,馬英傑深信不移。可是這一天,兩人都克製不住自己,再也克製不住了,兩個大吵一架。

看來,誰都不是聖人,誰都有軟肋。兔子不咬人,不是兔子溫柔,而是兔子沒急,真到急的時候,沒牙的兔子也能給你咬住幾道硬傷來。

而就在馬英傑去見羅天運的時候,葉小青已經去了黃副縣長指定的賓館。葉小青很想給馬英傑發一條信息,可一想到欒小雪就在馬英傑身邊,一想到,她給馬英傑造成的這個局麵,心一橫,直接敲門進了黃副省長指定的房間。

葉小青不是那種把官位看得比生命還生要的女人,如果她是這樣的女人,此時此刻,她應該有喜悅,有傍上高官的驕傲,有對自己前途能夠再進跨一步的滿足。可她恰恰沒有,一想到黃副省長那個大得如羅漢的肚子,一想到他那張老得讓人惡心的臉,還有那張煙臭味的嘴,往自己的身上貼粘時,她就有壓製不住的惡心。是啊,睡一覺啊,快則幾分鍾,慢則一個小時的事情,可是,為什麼這幾分鍾或者這一個小時就那麼難呢?

上次是黃副省長的人把葉小青灌了很多酒的時候,這一次呢?這一次可是葉小青自己送上門的,而且還是在無比清醒的時候。

葉小青的內心滿是眼淚,葉小青的內心也滿是恨意。可是,為了馬英傑,為了她給馬英傑製造的這個麻煩,葉小青還是無比沉重地敲了敲門。

黃副省長挺著脾酒肚打開了門,掃了一眼葉小青,這一眼讓葉小青恨不得轉身而走,可她能走嗎?馬英傑都病成那個樣子,再說了,這一場突發事件,馬英傑能不能繼續坐在副秘書長的位置上,葉小青一無所知。

“省,省長,我,我來了。”葉小青還是主動和黃副省長打了一個招呼。

“坐吧。”黃副省長倒顯得不冷不熱的,讓葉小青無比地尷尬。不過,她還是坐了下來,一坐下來,葉小青就問:“省長,馬英傑,不馬秘書長這次沒什麼問題吧?”

“你還真關心那個小白臉。”黃副省長冷笑起來。因為錢富華的事情,黃副省長對馬英傑是想法的,本來以為馬英傑會聽他的話,在錢富華的事情上不要追究,甚至幫他把這根刺撥掉,哪裏知道馬英傑不僅沒有幫他,反而一直在調查錢富華的死因,這是他和路鑫波省長都惱火的事情。這一次,馬英傑又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了,怕是羅天運也難保他了。不過,黃副省長要的是葉小青求他,而且主動求著自己睡她,上她,所以又補充了一句:“看你的表現吧。”

葉小青的心猛地往下沉了一下,可是還是紅著臉說了一句:“我願意聽你的話。”

“哈哈。”黃副省長突然暴發出一陣大笑,站了起來,猛地把葉小青拉到了自己的懷裏,那張在葉小青感覺中無比煙臭的嘴,就要往葉小青的嘴上貼,葉小青在這張嘴落下來的時候,還是本能地避了一下。

黃副省長猛然鬆開了葉小青,葉小青一下子急了,試探地往黃副省長懷裏靠,盡量讓自己變得yin蕩一點,再yin蕩一點------

黃副省長狠狠地捏了一把葉小青的雙鋒,痛得葉小青的眼淚差點都要掉下來,可她拚命告訴自己,不能哭,不能哭。為了馬英傑,再惡心也得難忍著。

葉小青讓自己yin蕩地呻吟了一下,黃副省長的興趣這才好起來,把葉小青抱起來,丟到了那張寬大無比的大床上------

而馬英傑完完全全不知道葉小青此時已經躺在黃副省長的身子底下,已經為了他被黃副省長rou躪著,而他已經進了羅天運的辦公室,已經看到了羅天運一張臉黑青著,看上去陰雲密布。馬英傑一進羅天運的辦公室,還是被老板的這張臉嚇住了,不過,邱玉蘭那張被毀的臉更讓馬英傑沒辦法承受。

“馬英傑,你不是生病了嗎?病得恰到好處的時候,你還到處招搖過市?你倒是越來越會湊熱鬧了。”羅天運的語氣滿是損人的話。

“熱鬧?”馬英傑不解地看住羅天運,他有些不明白羅天運這是怎麼啦。

“不是嗎?你看看現在的吳都,哪裏不是你馬副秘書長點起的火,滿城硝煙,煙霧騰騰,我羅天運給你滅火還來不及,你倒好,又跑出來點火了。你看看你,做點正事不行嗎?偏偏要去管這些不是你該管的事情,天下不公的事多的是,你馬英傑管得過來嗎?你管得了嗎?而且你這種方式去管,盡早會把你自己燒死的,你知不知道?我上次就告誡過你,忍,忍,你才幾天的時間,怎麼老毛病又犯了?怎麼又想充當正義之士?馬英傑,你是不是不想幹了?如果你不想在這條道上混的話,我會成全你。但是你也不需要處處點火吧?而且你這種點火的招數也不高明,在你沒把握一槍幹掉你的對手時,就不要用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招術。道有道法,招有招術,你馬英傑才混幾天官場?你懂多少呢?年輕人,別自以為是,別以為翅膀硬了,就可以展翅高飛,有時候,飛得越高,會摔得越慘的。”

###第207章 有人攪局

羅天運越說越惱火,最初他確實認為這是一場突發事件,可是從驚恐狀平穩下來後,羅天運把整個過程反複想了又想,確認這不是突發事件,這明顯是有人授意的。

羅天運啟先並不懷疑馬英傑,馬英傑自從錢富華事件後,一直很配合,也很忍耐地為新區而奔波著,特別是傑克先生已經到了吳都的時候,馬英傑是不會設計這樣的事件出來,可是他把彭青山喊到家裏,密談之後,才知道,這一切全是馬英傑的點子,他盡管是好心,是逼路鑫波省長把伸到吳都的手縮回去,是想救邱丹丹。可是馬英傑太嫩了,路鑫波是隻老狐狸精,朱天佑書記和羅天運自己都不敢輕易去碰的老狐狸,一個才剛剛起步的年輕人,就想扳倒路鑫波,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可是馬英傑偏偏就不按他的計劃行事,偏偏要是讓自己衝動,衝動就是魔鬼,衝動就得付出更大的代價,現在這樣的代價,是羅天運不忍看到,卻又必須去看的一幕。

馬英傑此時本來想擠出點笑,暖和一下羅天運的臉,也好讓羅天運對他暖和一點。但這天羅天運顯然不想暖和誰,連挖苦帶打擊,將馬英傑訓得抬不起頭來。要是光抬不起頭,馬英傑也不會還擊,關鍵是,羅天運得寸進尺,訓著訓著,就往馬英傑心上捅刀子了。

“真看不出啊,馬英傑,我羅天運這一路走來,遇過不少人,雖然也被人下過黑手,使過絆子,但鼻青臉腫讓我無臉見人的,還從沒有過。這次,我是領教了。而且居然是你,是你。”羅天運幾乎是吼著說完這段話的。

馬英傑克製的那根神經終於垮了,不,是憤怒地斷了。是啊,他不僅沒有救出邱丹丹,反而又搭進去一條生命。而且這兩條生命都在他們手裏,可他竟然連看一眼的能力都沒有。還有那一種悲憤有此時的痛更讓馬英傑難過的呢?馬英傑的另一根神經跳了出來,他一反常態地說:“書記,您太言重了吧,我馬英傑既不放火也不挖坑,書記,您也沒摔著碰著,這不,還好好地坐在這裏嗎。再說了,吳都發生的事情,與書記有什麼關聯呢?一切是他們的黑幕,而這種黑幕盡早會穿破的。”

“那我是錯怪你了?”羅天運“哼哼”一笑,笑出一臉的輕蔑或鄙視來,這樣子全部落進了馬英傑的眼裏。這樣子是老板從來沒有過的神態,馬英傑看在眼裏,又是痛在心裏。他和老板這是怎麼啦?好不容易和解下來的關係,難道又要破裂嗎?馬英傑還沒說話,羅天運跟著又說:“馬英傑,你是不是覺得火還放得不夠,還要到醫院再去點一把?是不是覺得這英雄還沒當夠,還要繼續把英雄演繹下去呢?”

“少提醫院。”馬英傑忽然就叫了。他的叫聲把羅天運驚了一驚,也把他自己駭了一駭。

羅天運猛地站起來,馬英傑是想反天不成,竟然敢這樣和自己說話,竟然到這個程度上,還不知道自己錯了。他惱羞成怒地盯著馬英傑問:“不讓我提醫院是吧,那你跑醫院幹什麼,是不是覺得文章還沒做夠?!還要繼續大做一篇?是不是覺得自己的正義沒發揚光大,還想接著再發揚?甚至要發揚到整個吳都城都認為隻有你馬英傑才是好官,清官,為人服務的官?其他的官員全是垃圾,是廢物,是害群之馬?”

羅天運的話越說越重,馬英傑的克製也越來越沒有,他甚至都忘了,站在他麵前的是他的恩師,恩人,領導,提撥他的市委書記,他此時隻有怒潮。他也極為不禮貌地說著:“我做文章?我馬英傑做什麼文章了?人在醫院躺著,生死未卜,我去看一眼怎麼了,犯著哪條哪款了?”

“你覺得醫院必須去是不,你渾身充滿正義感是不是?!”羅天運的聲音也高了許多,臉上憤怒已經在燃燒。

“那是一個女人,一個弱者,她的男人死在了推土機下,她的侄女被人汙穢著,她的哥哥生不如死,她的整張臉又被人毀了!”馬英傑越說越痛心,越說越憤怒。是啊,他怎麼就不憤怒呢?邱玉花的那張臉,馬英傑怎麼也忘不掉。他看不到邱丹丹被路明飛侮辱的過程,可他看到了邱玉花被何進軍毀掉整張臉的過程,聽到了邱建平那一聲接一聲的恐怖叫喊。

“被人毀了?馬英傑你聽誰說的,誰又在製造謠言?那天你不也在現場嘛,你沒看清是不是,好,我現在告訴你,邱玉花是自毀,自毀你懂不?”羅天運突然盯住馬英傑,一字一頓,而且語氣異常堅定地說著。

馬英傑心裏“咯噔”了一聲,盡管是在吵架,但還沒有讓他失去思維,也沒有失掉聽力。羅天運話中意思,他還是準確地聽了出來。

他們又想玩障眼術,又想把一切推給遇害者!

“自毀?那路省長也是自毀了?”馬英傑此時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的沉重,忍不住問了一句。

這話,這話說得屋內兩個人全都鎮住。羅天運瞳孔放大了幾倍,馬英傑也被自己這話驚出一身冷汗。他怎麼能這麼說呢,怎麼能一點餘地都不給自己留呢?

“好吧,好吧,既然這樣,那就這麼著吧。”羅天運頹然跌坐在椅子上,語氣已經連貫不起來。

馬英傑還陷在震驚中,剛才這話怎麼就毫無阻礙地說了出來?

如果這天到這裏結束,馬英傑或許還不會太絕望,也不會發生後來那麼多事。憤怒是有底線的,每個人的憤怒都不過是自己情緒到了極端化時不正常的表現,跟事物的真相並無關聯,尤其跟事物的走向更無什麼聯係。凡事不會因為個別人的憤怒而停下,官場中諸多事,都是在一大批人的憤怒中往下進行的。

你可以怒你的,但你休想阻止我!

可是這天沒停下。都怪羅天運。馬英傑都打算往外走了,內心裏他還是不想跟羅天運鬧翻,跟老板鬧翻,結局是什麼他比誰都清楚。你可以衝整個世界發火,獨獨不能對頂頭上司發火。因為整個世界報複你,是以後的事,或許永遠不會報複,世界說穿了是一種虛無,是空,不是某個具體的存在。頂頭上司報複你,卻是瞬間的事。這個世界上沒人不講報複,大度或寬容是句冠冕堂皇的話,虛得絕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