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甫並不吭聲,從抽屜取出一把鑰匙,站起身,打開身後的櫃子,抽出一個陳舊的紙袋,扔到何芳琳麵前:
“你自己看看吧。你是接受過特殊訓練的情報人員,你應該看得出它是真是假。”
何芳琳連忙將手伸進紙袋,從中抽出了一張發黃的電報紙。上麵是密電碼,下麵是解密後的明文:
“……共匪內部互相傾軋,近日秘密處決十二名軍官。吳江南、段又文……陳德倫……”
何芳琳細細地看著。憑藉自己的專業知識,她斷定,這是一份真實的原始檔案文件,無論是從日期、墨跡、紙質等各方麵來看都沒有疑問。
這確實是當年潛入我軍的敵特發送的密電。它在某種程度上是真實的,最起碼在何芳琳看來是真實的。
“他為了共產黨,拋棄了我!共產黨又殺了他!嗬嗬,這是報應嗎?”何芳琳齒冷般地笑起來,眼睛泛著淚花,“我要報複他們!這一天我等了好長時間了,快十年了!”
“琳琳,報效國家的時候到了。你即將打進共軍的堡壘,還要做些準備。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把你的代號,還有聯絡方式、密鑰之類的事想一下。”
“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淩晨。”
古城西北,下關碼頭。
淩晨四點多鍾,天還沒亮,碼頭上沒有一個旅客,隻有兩三個巡邏的士兵。江濱,停泊著幾隻大小不一的輪船。
此時,大霧彌漫,星辰黯淡,白色的霧氣和黑色的夜幕將長江渡口籠罩在神秘陰森的氣氛中。
何芳琳穿著白底淡花斜襟土褂,灰色褲子,腳著布鞋,一副村姑打扮。她踏上渡船,身後跟著兩個年輕的男子,牽著兩匹白馬也上了船。
渡船微微晃動了幾下,就向江北開去。
在南京城外,下關這一段的江麵是最窄的,因此碼頭設在這裏。但即使這樣,過江的人站在渡船上,也看不到長江北岸。此時,黎明之前,霧鎖江麵,一片混沌。何芳琳站立船首,隻能見到頭頂的夜空和迷茫的江麵,除此這外,一無所見。
船身在輕微地搖晃,向北,向北。
她置身蒼茫的江麵,不禁萌生壯懷激烈、風蕭易水的感慨。
“白衣過江。此行路程艱險,吉凶未卜。是功成身退,還是……?請江水告訴我吧。”說著,她從包裏掏出一個彩色硬紙板折疊成的紙飛機,展開。
“我把它擲向北方。如果片刻之後,我還能在江水中見到它,說明此行大吉,必功成身退;如果擲出紙飛機後,它不見蹤影,被浩浩江水所吞沒,說明此行……”
何芳琳沒有忍心說出那個不祥得令人膽寒的字眼。
她振臂將紙飛機投向北邊的江麵。
紙飛機如一羽箭矢,向北飛去,在空中就沒有了蹤影——因為有大霧。
何芳琳心中一緊。
這樣的方式來問卜,再看到紙飛機的可能性是十分渺茫的,恰如此行的命運。何芳琳知道這一點。
片刻之後。
她心事重重地蹲下身子,把手伸入江水,輕輕撥動著。手指邊,冰涼的江水被犁成一線小小的浪峰。
她的眼光在江麵上搜尋著,並不抱什麼希望。
忽然,她的眼前出現了一葉紙片,在離船舷一丈開外的江麵上輕輕搖晃,搖晃……
那是她剛剛發射的紙飛機!
“此行大吉!”
何芳琳欣喜萬分地直起身。
“加速前進!”她揮手下令。
半個時辰之後,渡船抵達長江北岸的一片蘆葦叢邊。
何芳琳健步跳下渡船,兩個便衣男子牽著白馬也跟著下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