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刑力換身便裝出了門，他在新華書店裏泡了大半個晚上，買了幾本參考書——他正在自考海廣大學的英語專業。然後去超市買了一堆吃的準備回去犒勞值班的同事們，走出超市，刑力拿起手機一看，已經是晚上10點多了。
為了趕時間，刑力轉身抄了一條名叫安廣路的小路回醫院，這條小路沒有治安監控，路麵冷清，隻有偶爾一兩名行人匆匆走過。刑力拎著東西快步走在路上，路燈把他的影子長長拖在身後。
從他身後走來兩個身穿黑色運動衛衣的人，都用連衣帽遮著頭臉，手裏不知拿著什麼。幾步下來，這兩人一前一後隱隱把刑力圍在中間。
刑力放慢腳步，他察覺到有些不對。
前麵的高個子轉過身，揭開衛衣罩帽，露出了自己的大光頭和一張猙獰的臉。
刑力瞪大了眼，這張麵孔他並不陌生，就在昨晚，他把這張麵孔的主人扭送進了派出所。
刑力驚恐地轉過頭，他身後的小個子也摘下罩帽，露出一頭黃發——果然是昨晚的另一個混混。
刑力嚇得退到牆邊，光頭和金毛扯開了手上東西包裹著的塑料袋，裏麵赫然是兩把閃著寒光的大砍刀。
刑力拔腿要跑，刀光一閃，他肩膀上傳來一陣劇痛，書和零食灑落一地。
“啊！”刑力大叫一聲，向前踉蹌兩步，旁邊的金毛也舉刀砍了過來。刑力根本來不及躲閃，隻好用雙手死命護著頭，兩把砍刀如疾風暴雨一般朝他身上招呼，殷紅色的血花不斷綻開，彼此漸漸融為一體。
“讓你有種！讓你牛逼！”光頭和金毛一邊揮刀一邊叫罵。
“啊！救命啊!救命……救……救命……救……”刑力痛苦地叫喊著，他被砍倒在地，單薄的外衣褲已經變成了一縷縷布條，鮮血開始從全身各處傷口裏噴湧出來，把地麵都染成了赤色。
溫熱的血不但從刑力的傷口裏，還開始從他的嘴和鼻子裏不斷地流出來，隨著熱量的流失，他的身體逐漸變得冰冷，終於，刑力再也無法翻滾躲避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若有若無的抽搐，他的嘴唇無助地開合著，似乎努力想要說些什麼，卻沒有聲音發出來。
“臥槽，停停停——”見這個趴在地上的年輕人已是出的氣多進的氣少，光頭忙攔住金毛，“慢點慢點，再砍就弄死了。”
金毛有些不甘願，但還是老實收了刀，到一旁望風去了。
“嘿嘿，小子，這下舒服了吧。”光頭喘著氣，俯下身把染血的砍刀在刑力的衣服上擦了擦幹淨。
“小子，我今個就讓你死個明白。”看著皮開肉綻的刑力，光頭滿臉得意，能夠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似乎讓他很有快感。他用刀尖捅著刑力的臉道：“茲道你惹了誰不？城西昆哥！我們就進醫院砍人了，怎麼地，你也敢攔？小兔崽子，還弄不死你！”
光頭說完一口唾沫啐在刑力臉上。
“哥，別玩了，給他一刀快走吧，一會警察該來了。咱可好不容易才給撈出來。”金毛看著另一頭跑遠的行人急道。
“有昆哥撐腰怕啥，再進再撈唄。這小子折了哥的麵子，讓哥好好玩玩再弄死他。”光頭白了金毛一眼，見刑力的嘴還在動，光頭把自己長滿橫肉的大肥臉湊到刑力的麵前，“小子，你說啥呢？大聲點唄。”
刑力能清楚地感覺血液歡快地從血管的斷麵湧出，失去了血液的供養，肌肉和內髒就如幹旱的土地一般漸漸枯竭。他不能動彈、不能說話，意識卻無比清醒。
刑力的目光越過光頭的醜陋臉孔，看到前麵路燈照不到的角落裏，正慢慢走來一個人影。
那個噩夢裏身穿黑色西裝，打著紅色領帶的高瘦男子再次出現了，他走到刑力跟前，伸出瘦長見骨的雙手捏住了刑力的脖子。
而兩個行凶者卻根本看不見這個無麵男子，光頭肥大的肉臉依然在刑力眼前晃來晃去，金毛一臉緊張，對著小巷兩邊左右張望。
也不知道是因為被這個夢魘中的怪人掐住了脖子，還是因為自己大量失去血液的緣故，刑力的呼吸漸漸困難起來。他這回真真切切地看清了這個無數次在自己的噩夢裏出現的麵孔——古舊的禮帽下是一張沒有五官的臉，顴骨高聳，隻有在眼窩處有一點淺淺的凹陷，蒼白的皮膚下透著深綠色的青筋，像蠕動的蚯蚓一般，從頭顱兩邊延伸到中間。
“……死亡……才是……開始……”無麵男用並不存在的嘴發出沙啞的聲音，和每次在噩夢裏的話語一模一樣。
“……死亡……才是開始？”刑力喃喃重複道，他的精神開始陷入恍惚。
“……死亡……才是開始！”
無麵男背後突然現出無數根黑色細長觸手，針一般紮進刑力的身體裏，隨著觸手的增長，他枯樹一般的身軀迅速融化縮小，最終全部進入了刑力的軀體。
血泊裏的刑力猛地睜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