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半江的書房當中滿滿的都是書,他這一輩子,活得就像是一個古代江湖客。
幾乎沒有接觸過什麼電子設備,一隻手機也是用了多年的諾基亞,按鍵都已經磨損得幾乎看不清,但也從來沒有換過。
作為曾經威震整個南華夏的絕世大梟,他的生活簡單得不能再簡單,按時起床,按時睡覺,按時吃飯,按時鍛煉,按時看書。
每當吳媽出現在書房的時候,就是他應該要去睡覺的時候,吳媽甚至比鬧鍾還要管用。
吳媽在陳家已經呆了二十多年,在陳家父女的心中,早就已經是一家人。
但是從昨天晚上開始,吳媽已經在這裏站了整整一個晚上,陳半江也沒有去睡覺,甚至連話都沒有說一句。
陳半江身前的書桌上,放著一個拆封過來的快遞盒,裏麵放著個嶄新的筆記本。
筆記本的屏幕已經暗了下去,早就沒有了電,陳半江的目光卻一直盯著這本筆記本,一直沒有動過。
當外麵的光線射進書房的時候,他終於動了動,抬起頭來看著吳媽,笑了笑說道:“看來我們終於可以找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去養老了。”
站在書房門口等了一個晚上的吳媽淡淡說道:“朵朵馬上就要起床了。”
陳半江歎息一聲,從藤椅上站起身來,一邊將筆記本合上,一邊說道:“今天我來做早飯,把阿虎也喊過來一起吃。”
當陳朵朵起床梳洗完畢下樓的時候,陳半江正在廚房裏麵忙來忙去,陳朵朵穿著拖鞋疑惑的來到餐廳,看到吳媽和阿虎都正襟危坐,不由得問道:“今天是我爸生日?”
阿虎沒有說話,吳媽笑著看向陳朵朵,說道:“不是。”
“那老爸為什麼?”陳朵朵正說著,陳半江已經從廚房出來了,他手裏拿著一個一份炒麵,往桌上一放,圍著圍巾的陳半江對陳朵朵開口說道:“怎麼?就要老爸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你才開心啊。”
陳朵朵扁了扁嘴說道:“你做的飯又沒有吳媽好吃。”
陳半江聞言眼睛一橫,吳媽微笑。
“那你吃不吃?”陳半江問道。
“吃!”陳朵朵說著就用筷子去挑那一大盤的炒麵,放到自己的盤子上麵之後,再倒上一點豆瓣醬,絆了一下,用筷子卷起來,就往嘴裏送去。
阿虎和吳媽看到陳朵朵一如既往的是小時候的吃法,都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一頓早飯,樸素至極,就像是二十年前的第一頓早飯,隻是那時候這張桌子上還坐滿了人,陳朵朵吃的最快,也吃得最少,很快就吃完去上班。
陳半江從廚房出來的時候隻看到自己女兒的一個背影,他站在廚房門口,手裏拿著一個鏟子,呆了半天,最後苦笑起來,說了一句:“何苦來哉?”
吳媽走上前去,幫著陳半江解開了圍裙,陳半江來到桌前,埋頭吃飯,吃到最後,他把桌上所有的東西都吃完,抹了抹嘴,站起身來摸摸鼓鼓的肚子,歎息一聲:“吃飽真好。”一如二十年前。
阿虎沒有多說什麼,因為他知道,真正餓過的人,是永遠都吃不飽的。
“阿虎,去書房。”陳半江開口說道,將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給了吳媽去做。
和阿虎來到書房,陳半江把那本已經充滿電的筆記本交給阿虎,然後遞了一根煙給阿虎,說道:“看看。”
阿虎接過香煙,但並沒有抽,二十年來,外人都將他陳阿虎看做是陳半江的走狗,這他一點意見也沒有,但是他心中清楚的很,自己並不是陳半江的走狗,至少陳半江從來沒有這麼看。
阿虎打開筆記本,桌麵上有一個視頻,一種強烈的不安忽然襲向他的心頭。
阿虎打開那個視頻,裏麵是那天晚上他把泰素活活撞死的整個過程。
看完之後阿虎把那根香煙放進嘴裏,陳半江上前幫阿虎把香煙給點上,阿虎深深吸了一口,抬起頭來看向陳半江,最終開口說道:“對不起,是我沒有注意。”
陳半江自己也點了一根香煙,坐在那張已經坐了二十年的藤椅上,輕輕撫摸著已經磨損得不成樣子的椅子手柄,開口噴出一口青色的煙霧,說道:“不怪你,是我讓你去的。”
阿虎站起身來,沉聲說道:“我把這件事情給擺平了去。”
陳半江伸出手來,阻止陳阿虎,說道:“你擺不平的。你去把張誌強那個小子給我接來。”
陳阿虎呆了呆,顫聲說道:“什麼?”
“去把張誌強接來,既然這幾件事情都牽扯到了他,還讓他吃了一點虧,總要對他進行一些補償才對。”陳半江說道。